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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镇子借调到城里一个环卫所，这是从事管理街头卫生的工作。我报到那天有些紧张，怕误了所里的大事。所长很信任地望着我，让我在环卫执法这档子事上放开手脚，好好发挥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什么叫天赋？下班后我让家里人帮我查了一下字典。弄明白什么意思后，我乐颠颠哼了半天曲子。所长那样夸了我，那我吃什么苦也不能丢所长的脸。
所长抱怨，卫生费越来越难收，有些钉子户一两年没掏过一分钱。
我觉得这钉子户不拔掉，其它人家也会成钉子户。所长觉得我这话有理，让我在个把星期里好好把这件难事解决掉。
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几家钉子户跑来交卫生费。所长奇怪，上门磨破嘴巴也收不到的卫生费，这下子怎么还愿意主动来交呢？我跟所长说，就那么一个小法子也还是管用的。什么小法子有这么灵验？看到所长挺有兴趣的样子，我多了几分得意。查到没交卫生费的钉子户，我们就拖来一只很大的垃圾装卸箱摆在他们家门口。我还跟钉子户讲，什么时候补交了卫生费，这装卸箱才会拖走。我怕所长没听明白这里头的窍门，又添了一句。这交费的念头还是被那垃圾箱的臭气熏出来的。
听了这话，所长笑了。
所长笑时，比我老婆好看多了。不过，我心里嘀咕，这所长让一个女的来当还会想出什么好主意?再好看的女人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这看法没错。没过几天，所长又巴起眼睛把我找到了办公室。所长告诉我，上面要来我们这里检查卫生，评奖时要是又当跟屁虫！这面子——
我听懂了所长的话，赶紧要组织人扫街去。
唉，能扫得赢呢？所长挺为难的。原来，这城里头的男女老少居民都好像长了一副老鼠牙齿，一天到晚爱啃甘蔗，一口一口把街头巷尾吐得全是甘蔗渣。用所长的话来说，再雇上百把人也扫不过这张嘴巴。
我张嘴说，不许卖甘蔗。
所长摇了一下头，环卫所管不了这档子事。这种法子也行得通的话，也没必要麻烦我这个脑壳想办法。看到所长这样信任，我摸摸脑勺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第二天，这街头上换了一种场景，只见卖甘蔗的，没有买甘蔗的，更看不到有人啃甘蔗。这街上看不到甘蔗渣了，所长也顺了她的意笑眯眯地抱回一面卫生流动红旗。
在所长催问下，我把自己刚刚用过的一个法子说了出来。那天傍晚，我在街头上跟几个人说了一个事，听说街上发现有毒甘蔗出卖，吃了这种毒甘蔗会一下子致癌。所长一惊，问我怎么知道这个信息呢？我咧嘴笑着，这还不是我哄人的？所长愣了一下拍手叫绝。
后来，我做了一件让所长更叫绝的事来。好些没教养的户主经常会在夜里或一大早把一袋一袋的垃圾往墙角或树根旁一丢，但又没法子查到这垃圾是谁丢的。所长觉得这事也挺头痛的，只好又找我想个什么好法子。我从不说大话，说试试看。让所长很意外的是第二天早晨那些喜欢被丢垃圾袋的地方都贴上一两条标语，上面写着：再往这丢垃圾的话，你媳妇就生一个没屁股眼儿的崽；谁乱丢垃圾，谁被卡车撞死，还要压成肉饼！这事让所长兴奋了，那些丢垃圾的人好像一下子都跑到海南岛休假了。
这事会是谁干的？
我不瞒所长，我约了几个人干的。
人家标语上署名叫一群群众。
不叫这名字，人家会骂所长的。
这样卖力干活，我还是想把事做好，我就这怪脾气。当然，所长还答应要把我正式调到这所里，自己也该好好表现一下吧？不过，我最后还是又回镇子里去扫街了。人家告了黑状，把我一番苦心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所长没法子，上面头头眯起眼睛批示要立即辞退。看来这事也怪不得所长。离开城里时，我心里挺不满的。哼，让那些不想交卫生费的人又不交了，想啃甘蔗的人又乱啃了，像那天女散什么花都行，想随手丢垃圾的人你就乱丢吧。要不是一夜又回到解放前，你们还看不起我这点能耐。可过了几个月，我到城里一问所长，才知道没人不交卫生费，没人乱啃甘蔗，没人乱丢垃圾。我闹不明白，这城里人怎么也学得这样乖了。所长笑了笑，也不是这些人乖不乖，谁要是又胡来的话，就跟他们说所里要把某某再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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