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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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三婶原本想嫁给光头,但三婶的父母不同意,嫌光头是个挖煤的。做挖煤人的女人,做寡妇的概率很高。三婶自然不想做寡妇,便嫁给了三叔。那时三叔在乡酒厂烧锅炉。

  让三婶没想到的是她嫁给三叔的第三年,三叔也成了个挖煤的。酒厂关门了,三叔也回家了。三叔在家呆了一个月,找到光头:“你介绍我去挖煤吧。”此时的光头不用挖煤了,他成了安检员。三婶不同意三叔挖煤:“你若出了事,我这孤儿寡母的怎么过?”三叔不听,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煤矿,成了一个挖煤的。

  三婶没办法,只有时时叮嘱三叔注意安全。

  但三叔还是出事了。煤矿塌了,三叔连同其他七个人埋在地底下。三婶跪下求煤矿老板救人。煤矿老板说:“救也是白救,压在三百米的地底下还能生还?”

  煤矿老板赔给每个死亡的矿工家属十万。八十年代中期,十万是个大数目。但赔给三叔的十万块钱,被公爹拿到手了。公爹说给三婶保管。其实公爹担心三婶拿了十万块钱改嫁。公爹对三婶说:“你放心,这钱是我儿子拿命换来的,我们一分也不忍心用。”三婶自然明白公爹的意思,三婶说:“爸,我不会改嫁,我要把石头拉大。”石头是三婶的儿子。公爹说:“我和你妈会帮你。”

  公爹公婆待三婶很好。三婶除了带儿子,啥活都不用干。饭都由公婆盛在碗里。但三婶一点儿也没感到幸福,她的脸一直阴着,满是悲苦,也极少讲话,总傻傻地坐在那儿,痴痴地望着一处发呆。要不,泪水泉涌样往外淌。光头总劝三婶:“他也不想你这样,他想你快快乐乐过日子……”往往光头没说几句,公爹或公婆来了。公爹和公婆把三婶看得很紧,只要有男人一接近三婶,公爹或者公婆就会出现。光头不好再说啥,讪讪地走了。

  后来光头一有空就来看三婶。公爹公婆极讨厌光头。公爹说:“你咋总往我家跑?”光头说:“我想娶杏兰。”杏兰是三婶的名字。公爹说:“杏兰这辈子不会再嫁人的。”光头一脸希冀地望着三婶。三婶说:“我不会再嫁人的。”三婶的话让光头极失望。光头走了,以后没再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三婶也由媳妇熬成婆了。石头娶的女人叫春花。春花长得很漂亮,无论走到哪,身上总落一层火一样的目光。春花对三婶也孝顺。但三婶就是不喜欢春花。以前石头同自己亲,石头有了春花,再不稀罕她这个妈了,是春花把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夺走了。就如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桃树是她杏兰栽的,可长熟的桃子都被春花吃了。好在春花啥都让着三婶,三婶说啥风凉话,春花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石头很愧疚,春花说:“我感谢你妈都来不及。谁叫她把这么好的儿子给我了呢。”这话石头爱听。石头抱住春花往床上放,春花咯咯地笑着。春花的笑让石头的呼吸声更粗了,动作也更猛了。春花再不笑了,只“呵呵”地呻吟。春花觉得石头该触摸的地方没触摸,便把身上的石头掀下来了,来了个上下易位。坐在石头身上的春花很疯狂,嘴里发出的声音更大。

  住在一墙之隔的三婶听见儿子和媳妇发出的声音 ,脸上竟火烤一样的烧,也有点喘不过气,身上也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三婶又想起以前的自己。以前男人再怎么样,她也不敢出声。男人说:“我喜欢听你叫。”男人说他看过录像,说录像里的女人做这事时都叫。但她就是叫不出来。男人也想让她在上面,她就是不同意。这时春花“啊”地大叫一声,石头也跟着叫。此后三婶一直陷在深深的自责中,骂自己老不正经。可下回石头与春花又亲昵时,三婶又竖起了耳朵。

  这天晚上,石头和春花亲昵得太久了。三婶轻手轻脚出了门,趴在窗台跟往里看。

  春花说:“外面有人。”

  三婶忙跑。但三婶不敢进屋。

  石头春花穿好了衣服,来到三婶房里,三婶不在房里,三婶的被子却是热的。两人心里啥都明白了。两人没再说啥,上床了。春花说:“我不想再在这住,我想搬走。”“搬哪儿?”“去镇上呀。到镇上住了,你也省得来回跑。”石头在镇中学教书。

  再说不敢回屋的三婶四处走,边走边骂自己老不正经,眼泪也一串串地往下掉。“杏兰,你干吗骂自己?”三婶一看,是光头。光头的女人前几年得肝癌走了。光头又想同三婶一起过,三婶没答应。“你没事吧?”光头摸三婶的额头,三婶一头扎进光头的怀里,双手也搂住了光头的腰,哭了:“我,我老不正经,我再没脸见儿子、儿媳了……我,我现在就搬到你家住……”

   【责任编辑 刘春先 yxr_gudao@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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