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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说：“我请求处分何明达！”
校长正在写稿，写了很厚的一沓纸还在写。校长头也没抬地问：“他咋了？”
老刘说：“课上他往女生背上画小人，人家说他，他就打了人一拳头，女生哭得冤。我说，你咋这么混，他就骂我：老不死的，关你屁事儿！”
校长这才抬起头，说：“老刘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孩子之间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猫猫狗狗在一块儿还咬架呢！当老师的不能把事儿看得太严重。他骂你了你觉着不高兴，可孩子虽然小，也有尊严。所以批评学生要讲方式，讲艺术。要心平气和，要春风化雨，咋能张口就说人家混呢！你看人家交警，人家面对违章的人咋办？人家先敬一个礼，说，你好，先生你违章了，根据交通管理条例第几条第几款，我现在要对你进行处罚，如果你有异议，你可以找上级部门申诉。你看看，这样执法还会被人骂吗？”
老刘本想说这样比不对，可一时又找不着理来说。
校长又说：“算了吧，挨一句骂不算啥。掉不了皮，掉不了肉，也不会影响你挣工资,也不影响你过日子。回去吧，我得赶一个稿，明天的教育会上我还得发言呢。”
几天后老刘又来找校长。说：“我强烈要求学校处分何明达！！”
校长正在打电话，校长打了很久的电话才打完。校长打完电话看了看老刘说：“又咋了？”
老刘说：“他上课吃东西，开易拉罐喷了前面同学一身！我上前和颜悦色地说：何同学，上课吃东西是不对的。他骂我，少他妈装蒜！”
校长笑笑说：“老刘这次态度不错，不过你还是忽略了一点。你想想他无缘无故的为啥吃东西，他不饿他怎么会在课上吃东西呢？如果我们能像父母一样去关心他，理解他，去嘘寒问暖，去帮他解决困难，他还会骂你吗？”
老刘说：“那也不能……”
校长打断他：“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呀，要更新观念，要与时俱进……好了，好了。镇政府大楼落成，我得去参加仪式，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一个沉闷的下午，老刘拿着一沓纸郑重地走进校长的办公室。校长正对着闪闪烁烁的电脑屏幕打字，屏幕上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在上面一祯一祯的晃动，校长脸上荡漾着兴奋的笑。见老刘进来，校长关了显示器，冷冷的没有说话。
老刘坐在了校长对面的沙发上（以前他都是小心翼翼地站着的），然后说了一句话：“我请求校长处分我！”
校长愣了一下：“为啥要处分你呀。”
老刘说：“何明达被——拘留了！”
校长忽然站起身：“啥时侯？是在学校里吗？社会上知道吗？”
老刘看了校长一眼很平静：“中午警察在校门口把他带走的，说是他跟人家小同学收保护费，还打坏了人……我没把何明达管好，我有责任！请求学校处分我。”
校长松了一口气：“老刘啊，太认真，太幼稚，太不明世事！你想想，何明达是在校外违的法，跟咱学校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你不是一直要求学校处分他吗！何明达现在有人管了，学校少了个祸害，你也省心了，这是件大好事，大快人心，还处分你干吗？”
老刘却失声哭了：“我们要是早管他狠点儿，他就不至于这样了。刚入学时他不是这样的……我要求学校处分我，让其他老师引以为戒，让孩子们少走邪路！”
校长说：“处分你有什么用，处分你能让何明达改好了？处分你天下就太平了？都要退休了，一辈子辛辛苦苦，临了“晚节不保”，划得来吗？老刘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迂腐，太简单，太不会来事儿。你知道你这么大年纪了为啥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吗，你要是能想明白这事，你早就是校长了。”
这个时侯，校长的电脑音箱“嘀嘀”响了。校长跟老刘说：“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老刘还想说，可是校长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
老刘愤愤地站起身，把手中的那沓纸扔在校长的老板桌上：“从市局网上看到的，你等着吧！”
校长说：“你这老刘，死心眼。还……检举信？！谁告我的状……老刘……”
老刘头也没回地出了门，一阵风吹进走廊，校长室的门发出一声巨响，“嘭”的一下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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