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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庄里有一位名叫牛德贵的农民，他忠厚老实，直到四十多岁才娶上妻子。他们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妻子勤劳贤惠，每当牛德贵打田里劳动回来，总有热汤热饭送到他的面前。家境是贫寒了一些，但是俩口子恩恩爱爱，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不幸，好景不长，一场暴病夺去了他妻子的生命。这致命的打击使得牛德贵再也振作不起来，他只觉得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儿子不孝，一个人活着再也没有任何意思。华安是分管牛家庄的警官，他了解了情况之后，感到自己有责任帮助牛德贵重新树立生活的信心。
在华安的记事本里，清楚地记着，九月三目，也就是明天，是牛德贵妻子的祭日。不用说，这一天对于牛德贵来说一定是个十分难受的日子。华安警官决定明天去看看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给他带去一些安慰。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牛家庄的治保主任就打来电话，说牛德贵在自家院子里被人枪杀了。华安领上民警小朱马上来到案发现场。到了牛德贵家门口，只见乡亲们围在那里正在惊愕而哀怜地纷纷议论着。
华安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门去，只见牛德贵躺在院子里．已经断了气。子弹穿过他的头部，鲜血满地。因为在案发之后下了场小雨，死者的尸体被秋雨淋得血肉模糊。华安在离尸体约20米的兔棚边发现了一支土制的手枪。假若是自杀，死者在朝着自己开枪之后，再把手枪抛到20米外的兔棚边，是绝对办不到的。凭这一点，小朱认定，这是一桩他杀案件。
乡亲们说：“多可怜的牛德贵!这么个老实人，难道还有什么仇人不成?”
还有人说：“如果为是图财害命，也不该找这么个穷人，真是不可思议!”
警察们在屋内认真搜查之后，没找到任何抢劫的痕迹。因为牛德贵的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要抢的贵重物品。米面等吃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集中在华安警官身上。
这位圆脸膛、宽肩膀、长着胖墩墩身段不常穿警服的矮个子，像往常一样，手里提着短木棍，看上去好像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南极企鹅，呆头呆脑，慢慢吞吞。其实，跟他的外表正好相反，他是个观察精细、目光敏锐的极为了不起的侦探，任何细枝末节都逃不出他这一双异乎寻常的眼睛。
民警小朱问：“华叔，您看是不是仇杀?”
华安警官并没有直接回答小朱，自顾自低着头，用那支短木棒，在兔棚边东翻翻西挑挑。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道：“牛德贵，你这个可怜而又自作聪明的老家伙，企图欺骗我。我的眼睛可不瞎呵。”华安警官说着，弯下腰去，从兔棚边捡起一样东西，慢慢地放进一只塑料口袋里……
通过详细的调查了解，案件脉络基本清楚。原来，牛德贵妻子去世之后，牛德贵到城里找到了儿子，想和儿子要些钱打发老伴。儿子染上了毒瘾，丧失了人性。他不仅不给父亲一分钱，还打骂饱经沧桑的老人。由于过分悲伤，牛德贵边哭边说：“龟儿子，老子全当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你妈死了，我也死了算了。”
儿子说：“你一辈子也没有给我挣多少钱。你要真想死，也不能白白死了，我给你买份保险，然后你到街上撞汽车，或者回村里跳枯井……你最好闹个意外死亡，我还能从保险公司讹些钱来。”
骂归骂，牛德贵自己这样想：对于儿子来说，除了给他生命以外，自己确实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他下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儿子不仁，当爹的不能不义!横竖是个死，就给这个龟儿子挣些钱吧。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实巴交的牛德贵和吸毒的儿子到保险公司办理了保险手续。
事情很明显，牛德贵如果意外死亡，他的儿子就能从保险公司领到一笔赔付金。
民警小朱分析说：“那把土制的手枪因为雨水浸泡，已经没有清晰的指纹。不过，按照倒推原则，死者之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凶手这方面来理解，牛德贵没有撞车，也没有跳枯井，可见他自己下不了手。杀手应该是牛德贵的儿子。”
华安说：“牛德贵这老头是自杀的!他养的兔子就是他自杀的特别帮凶。”
华安接着展开分析。他说，牛德贵选择了一年之后妻子的祭日作为自杀的日子，并不是他不想死，而是他要做准备工作。牛德贵年轻的时候，打过猎，所以有自制的手枪。他认为枪杀自己痛苦少些。他就选择了枪杀。要死，但又必须伪装成他杀的样子，才能完成为那个不孝儿子挣钱的心愿。
那么，他怎么会在自杀之后把手枪藏到20米外的兔棚边的呢?兔棚是一个铁丝编织的笼子。那笼门并没有打开，那兔子也就不可能出来把手枪叼到兔棚边的。
为了制造他杀的假象，牛德贵确实煞费苦心：他事先准备了一条长长的阴干的用玉米叶子搓成的绳子，把它连接在那把自制的手枪上，又把绳子的另一端喂给兔棚里的兔子吃。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在20米之外，牛德贵用这支土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牛德贵养的兔子喜欢吃他搓的玉米叶绳子。一是因为牛德贵长期训练的结果，二是因为那玉米绳子用淡淡的食盐泡过，耐嚼而且有味。随着兔子有滋有味地吃着玉米叶绳子，绳子也就一寸一寸地缩短了，手枪也就一点点被拉到了兔棚边。
为了让兔子能把玉米叶绳子全部吃光，牛德贵整整一天没有给兔子进食。可是由于有铁丝网挡着，手枪不能完全被拖进兔棚，玉米叶绳子打的结尽管被咬断，但兔子吃不到，有一截玉米叶绳子就留在兔棚边，让这位具有异乎寻常目光的华安警官给发现了，放进塑料口袋里。
华安最后不无感慨地说：“唉，这个可怜的牛德贵，一位可怜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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