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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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早餐

  

  早晨起床,感觉比前几天好多了。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像要把胸中的浊气清理干净。在潮湿闷热的工棚里躺了近半个月的民工小A,此时肚里唱起了空城计。生病的这些日子,不但没有挣到一毛钱,反而让工友小B忙里忙外,端水、买药……不知他为了我是否又被扣工钱?唉!全怪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打工没几天,钱没挣,反而花光了离家时父母给的百十元钱。

  小A心里想着心事,肚子也好像不太饿了。他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一阵晕眩,天昏地暗。怎么床在晃动,地震了吗?他定了定神,踉踉跄跄地走出工棚,太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工棚里除了他,大家都淹没在对面那片高楼里。“叮叮当当”的声音,震得让人心烦。小A觉得病可能好多了,要不近些天怎么会听见隆隆的搅拌机声音。

  当小A的肚子再次抗议时,工友们回来了。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就着水龙头,随便抹一把脸,端着饭盒开饭去喽!小A跟着大伙盛了一碗陈化粮做成的米饭,菜只有一盆酸菜汤,前几天不是还外加一个水煮土豆吗?小A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反正也没胃口,只是为了下午能上工,多少总得吃点。

  中午,工棚里骂骂咧咧的,大伙都在谈论老板再不发工钱,饭都吃不上了。最后,工头老C决定,下午停工,上老板家讨工钱,但不能全去,上次为讨工钱老板叫来警察,害得几个工友白白蹲了一夜班房。

  

  中餐

  

  “咚咚咚”不知谁把房门敲得贼响,肯定是那个讨厌的小保姆,我的天呐!想睡个懒觉也不行。昨天夜里,工地上灯火辉煌,“乒乒乓乓”乱响,下半夜那该死的电热毯弄得我浑身不舒服,真不知主人有没有受过教育,他们不明白俺们猫类家族是不需要电热毯的吗?

  门不请自开,真的是那个小保姆,她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和一盘煎鸡蛋,笑容满面地走到我的床前。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张嘴舔了一点牛奶。唉!真难喝,尝尝煎蛋吧!——呸!太咸了,想咸死我!天天都是这早餐,腻死了。“喂!谁叫你把窗子打开的?”小保姆在我的怒吼声中重新把窗帘拉上,怯怯地收拾我用过的早餐出去了。太好了,美美地睡一觉。

  “猫咪!我的宝贝,吃午饭啦!”我极不情愿地起床下楼,坐在我的专座上。满桌子都是菜:甲鱼汤、炒鸡丁、清蒸牛肉、烤肥鸭、红烧鱼……可没一样是我喜欢吃的。男主人喊小保姆为我梳理,自己品茶看报,女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空调冷气开得大了,我感到有点冷,唉!管它呢,还是勉强吃些吧!反正除了我,也没人同我共进午餐。

  “咣当”房门开了,一股热浪灌进屋里,几个蓬头垢面,穿着脏乎乎的人突然闯了进来。我吃惊不小,连忙跳上桌子,顾不上碗碟打翻,逃到女主人怀里,小心警惕地瞪着这些人:“看你们这几个乡巴佬能对我怎样?”午餐是吃不成了,反正也没胃口。

  女主人抱着我上楼,出于好奇,我偷偷瞄了一眼,只见男主人对着那几个人咆哮一阵后,手里极不情愿地递过去几张花纸,这几个人才悻悻地走出家门。管它的,没我什么猫事,睡午觉去喽!

  

  晚餐

  

  民工小A跟着另外三个工人走过几条繁华的大街,终于来到老板家门前。这是一套现代化的别墅,三层楼房。庭院内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炎热的午后,各种花草居然能在楼上楼下争奇斗艳。要想进入楼房,先得骗过豪宅前门的保安。我们中年长的工头老C说是房主人叫过来修下水道的,保安在我们身上来回巡视了足足有一分钟,确定我们并无歹意方肯放行。

  我和工友在客厅见到了老板,让我感觉是否走错地方,客厅富丽堂皇,连盖了半辈子房的老C也流露出惊愕的表情。很快我的目光被那满满一桌菜给吸引了,有些菜在老家过年时才能尝到,还有一些是我见都没有见过的,也叫不上名。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享受它的竟然只有一只猫。猫见了我们惊吓地跳上桌子,打翻了碗碟,各种溢出诱人香味的菜汁流了一地。猫被女主人抱上楼去了,真可惜!不知这桌菜得花多少钱。

  老板听我们说明来意,竟然暴跳如雷,扬言停工的损失要我们民工赔。但我们已忍无可忍,一再申明如拿不到钱,吃不上饭,哪里来的力气开工。老板见硬的不行,竟然在我们面前叫起苦来,说他如何如何困难,外面欠下多少外债,多少楼房卖出去却收不到钱,我们不管他如何叫穷,只是说拿不到钱我们开不了工。老板拗不过我们,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二千多元,我们一看嫌太少,百十口人等米下锅,不行。可老板死活不愿再给,并发誓说过几天一定给我们结账。我们看看也没辙了,心想多少讨到一点,无奈地离开了那清凉舒适的房屋和那个人面兽心的老板。

  晚上,工头说我们打“牙祭”,改善一下伙食。于是工棚里每人手里端着一大碗炸酱面,就着昏暗的日光灯,狼吞虎咽地吃着,还高声怒骂着吝啬的老板。这也是民工小A离家一个多月在这个城市吃到的一顿最丰盛的晚餐。

  【责任编辑 何光占 hefang2955@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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