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

老张是丘山县文化局创作员。

　　老张四十来岁，也许是长期伏案工作，背微微佝偻，脸白得没有血色。

　　老张除自已创作外，还有辅导业余作者的职责。那时，我是一个文学“发烧友”，经常拿些所谓的文学作品去请他指教。

　　老张的办公桌在靠窗的位置。那天，我去时，老张背向前倾，双手托腮伏在桌上，两眼望着窗处，作沉思状，不知在想啥。

　　我站在他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张老师！”

　　老张身子微微一颤，像受了一惊，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哦，你来了，坐，快坐！”

　　老张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说：“白开水好，经常伏案的人，喝白开水能治痔疮！”

　　每次去老张那儿，他都这样说。我不知道白开水是否能治痔疮，但我从未看到老张喝过茶叶开水。

　　老张帮我看稿时，我点了一支烟，自个儿抽起来。我知道，老张是不抽烟的。

　　我叼在嘴里的烟刚点燃，老张的眼光就从稿纸上移了过来，连连说：“注意烟火，我是这里的安全责任人！”

　　老张说着，给我递来一个烟缸，叫我把烟灰弹在烟缸里。

　　老张所在的文化局设在一座文庙里。这座文庙建于清朝乾隆年间，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全是木料建成，一旦着火，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我理解老张。

　　老张在看稿子时，我拿起老张桌上的一本文学杂志看起来。烟吸完时，我顺手将烟头扔在了窗外。

　　老张猛地将头从稿中抬起来，说：“烟头摔在哪里了？”

　　我说：“在窗外！”

　　老张立即将稿子丢在桌上，双手按在窗沿，头伸出窗口，眼光左右搜寻。半响，老张将头缩回来，眼里十分惶恐，嘴里嘟囔道：“没看到没看到！”然后眼光在屋里巡睃，扫过了屋里每一个角落，嘴里直说：“咦，没得没得，到哪去了呢？到哪里去了呢？”头越埋越低，最后头几乎贴在了地上。

　　看到老张这样子，我也有些不安了，对老张说：“别找了，烟头真的摔在了窗外！”忙跑到屋外，在窗外的草丛里找着了那个烟头。

　　我回到屋里时，老张还趴在地上寻找。我扬着手里的烟头对他说：“别找了，找到了！”

　　老张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烟头，半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看了足足有两分钟，还是疑惑地说：“是这个烟头吗是这个烟头吗？”最后又在地上东瞅瞅西瞅瞅，确定地上没有别的烟头后才将手中的烟头放在烟缸里使劲按了按，几乎将烟头按成一团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按理说，文化局由老张负责安全应该万无一失了，但还是出了事，不是因为他心细而是因为多疑。

　　有一天，老张提前回家，刚到门口，看到他老婆单位的领导从他家里走出来。老张感到不对劲儿，那位领导向他打招呼他没有应，只是盯着他的脸看，看了很久很久，看得那位领导落荒而逃。

　　老张快步回到家，直奔卧室，仔细在床上找什么。后来据他老婆说他在床上找到了一根黑毛，约有一寸长。他斜着眼把玩了很久，还用嘴对着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古怪的笑。然后，他从橱柜里夹起一床铺盖来到办公室，不回家了。他买了一个煤油炉用来煮饭，晚上在办公室睡觉。

　　第十天，老张老婆找到办公室来了。那时，他正在煮饭。老婆要他回家，他不回，于是他和老婆发生抓扯，不慎将煤油炉打倒在地。顿时，煤油倾泄而出，倒在了木地板上。他慌了，去扶煤油炉，却引燃了木地板上的油，熊熊烈火燃了起来……

　　

　　【责任编辑 刘春先 yxr_gudao@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