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李元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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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好男人离去后留下寂寞,坏男人留下的是更寂寞。

  

  “永飞,快来救我!” 突然,我看见李元霸手持钢管向我奔来,身后还背着个老人。他被成千上万的人追赶着,这些人不容分说,连我一块打了……我一个激灵起了身,原来是梦。 梦到李元霸并不让我意外,因为,李元霸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将我迷惑到现在的人。此刻,关于李元霸的点点滴滴雪片般向我的大脑涌来,我无法入睡。李元霸是我的战友,安徽蚌埠人。初见李元霸你会有见面不如闻名的受挫感,这不仅因为他五短身材,黧黑脸庞,关键是他弱不禁风的身体,和近乎于猥琐的形象,根本离“霸”字相去千里。 李元霸性格内向,不苟言笑,终日一付苦大仇深的冷面孔,私下被战友讥为异物。李元霸训练刻苦,工作积极,尤其是训练,各个项目都排前列。训练擒敌配套时,战友们都怕与他配合,因为他下手极狠,他面对的似乎不是情同手足的战友,而是万恶的阶级敌人。特别是他眼睛里投射出的凶光,更让人不寒而栗。起初,班长对他的狠劲大加赞赏,说训练擒敌就要这样,但班长陪他做了几个示范动作后,就捂着腰不再言语了。 那年春节,我和李元霸同上大门哨,有点想家的我偷偷跑到小卖店买了啤酒。没想到李元霸的酒量很小,半瓶酒下肚,不擅言词的他话竟多起来。出于对他的好奇,我们谈得很深。通过交谈知道,李姓虽然为中国大姓,但在他们村却是孤门独户。他的名字是母亲取的,他母亲喜欢听评书,知道李元霸是个厉害的角色,希望他长大后能像李元霸那样威风,并撑住门势。 “管用吗?”看着矮我一头的他我揶揄地问。“妈的,他们欺负我,侮辱我的母亲。他们‘李元霸,啪!李元霸,啪!’叫着我的名字甩我耳光。”李元霸没顺着我的思路说下去,而是说了一通我似懂非懂的话。他牙齿紧咬,闪着泪光。那年四月,支队散打队来挑人,李元霸第一个报了名。瞧着臂长、协调性等条件明显不合格的他,教官摇头。李元霸并不气馁,连教官吃饭时他也站在旁边哀求,求教官给他个机会。那怂样就差给教官下跪了。他的执着感动教官,教官丢下饭碗,找个拳靶让他试试。看他僵着身体玩命地出拳,考官乐了,就说散打队还缺个陪打的,你来吧! 李元霸终于进了散打队。偶有去支队卫生队看病的战友回来讲,他们见到李元霸了,说他一个人在街上负重慢跑,人也黑了,只是壮了许多。 第二年七月传来的消息让我们意外,说在一次选拔赛中,作为陪练的他竟把种子队员打成了脑震荡,对手至今还在昏迷中。更出乎我们意外的是,那年底,李元霸夺得了总队散打比赛48公斤级的第一名,并一举打破了我们支队连续六年没进过前五的尴尬。为此,他被支队记三等功一次。 散打队解散后,李元霸回到中队。他每天不是打沙袋,就是抱着假人练背摔。看他凶狠地击打沙袋,战友们都围观叫好。李元霸并不理会,依然疯狂地击打。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刀,每一次击打都喊出声来,声音凄厉而急促,似乎他面对的不是沙袋,而是一个人,抑或一群人。看着看着,大家觉出某种异样,都知趣地离开,只留下他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夜空。 退伍前,指导员代表支队找他谈心,想让他超期服役。并说总队准备让他参加明年的全国锦标赛,还说只要进了前五,就极有可能被直接提干。 “我要退伍。”热切地等他表态的指导员万分诧异。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母亲,其他再也不肯说什么了。接着,中队长找他谈心,他的回答还是退伍,原因同样为了母亲。后来,支队领导亲自找他谈心,他态度依然未变,支队领导惋惜之余,很为他的理由费解。 退伍命令下过后,李元霸的情绪很烦躁,除了继续玩命的打沙袋,就是深夜一个人躲到厕所抽烟,咳嗽声一如他的叫喊般凄厉。一次,我问他是否有什么心事,他说没有,声音很冷。离队那天,多数老兵留下热泪,想起自己将永远别离这个抛洒热血青春的警营和朝夕相伴、情同手足的战友,不禁相互抱头痛哭。有人过来拉李元霸的手,他的表情很僵硬,目光复杂地瞅向远方。 一晃六年过去了,李元霸被我的生活“遗忘”。 再次听到李元霸的消息是今年五月,一个安徽的朋友说,他入狱了,被判十五年徒刑。据说他到家当天就手持钢管,和村里的一个大姓人家打上了。后来,大姓人家群起攻之,他一个人哇哇怪叫着左冲右突,直至打倒了所有人,然后,就狞笑着自首去了。 李元霸至今还是我的一个梦!

  【责任编辑 徐 曦 xuxi1133@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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