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卫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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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一切从五修初三下学期那个夏初晚上的梦遗开始;更为确切地讲,他第一次梦遗的对象似乎就是他们那个新来的生理卫生课老师毛小羊……

  毛小羊去年高中才毕业,是个代课教师,刚来桑木桥中学时只是教初一初二英语的,后来县里来了通知说生理卫生也要计入今年的中考总分了;校长也不晓得怎样想得起来的,就让她临时兼了初三的生理卫生课。他亲昵地抚着毛小羊柔嫩丰腴的肩膀,许愿道:“丫头,听话,你给我好点儿干,等这学期结束,我就到乡里跑跑,争取把你代课教师转成正式的。”代课教师毛小羊一听,心里一阵涌动,眼眶子就潮了,赶紧点了点头;她咬着嘴唇默默地想了会心事,又朝着校长离去后的空气狠狠地点了点头!

  教初一语文的世光老师的第N次梦遗对象也是毛小羊。其实世光人还是蛮老实的,就是个子矮点,像封神榜上的那个叫土行孙的人物,大约摸只到毛小羊的胸脯那儿,似乎一仰头便可以噙住毛小羊那两粒凸如桑椹般的乳头。可能世光自己也常这样想象,大概有时连做梦都在想,醒来时就已是一片狼藉……

  世光已代了快三年的课,差不多算是个老代课教师了,在毛小羊面前是可以充充老的,但他到现在还没谈对象;他本人肯定是想追求过毛小羊的,大家也知道他喜欢毛小羊,可人家毛小羊对他有这意思吗?哪个晓得噻。

  论起来他跟五修家还有一点远亲,所以五修间或也可以没大没小地跟他开开玩笑。

  “哎,哎,今天毛老师在我们课堂上还提起你呢!”五修故作神秘兮兮道。

  “哦,快说说,她说什么咧?”明知五修这小子肯定没什么好屁放,但世光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她说呀,我们校里的何世光老师怎么像个长不大的伢儿,真好玩!”五修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玩你个头啊,呸,嚼蛆吧你就!”世光不觉又失望又沮丧地骂开来。

  桑木桥中学校园里长了很多的桑树,每年的农历四五月间,桑椹便熟透了,有时坐在教室里上课也会听到一阵“沙沙”的像是雨滴的声响,地上落了一层的果实,像是铺着一张紫茵茵的地毯,学生们的屁股就尖了,就坐不住了,眼睛老是骨碌碌地往窗外瞅。老师们也明白,索性就停两天课,组织学生们上树采桑叶,卖给学校附近的养蚕人家。

  别看世光他个子矮,爬树的本领却很高,那么高的桑树哎,嗖嗖几下就蹿上去了,惹得树巅上的一窝八哥纷纷冲他直拉屎;而那几天清晨,桑木桥中学的每个女老师的办公桌上都会水淋淋地摆放上一小堆桑椹,紫黑紫黑的,好像一堆亮晶晶的玛瑙。女老师们一边吃着桑椹,一边夸世光老师今后肯定会是个好丈夫。毛小羊也不吱声,抿着嘴,尖起两根手指拈起一颗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即使这样,还是会留下一丝偷吃的破绽,嘴唇上像涂了一层紫色的口红,妩媚极了。

  五修是不敢爬到那么高的,虽然树顶上的那窝八哥他已惦记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回走到树下都要仰着头张望好久;但他在树上猴来猴去,倒是一刻也不肯安分。忽然,五修眼睛一下子被前面一个窗口边的两件东西吸引住了。五修这才想起,那是毛小羊的宿舍,而那在窗口迎风招展的正是毛小羊桑椹一般紫黑紫黑的乳罩和小裤头!刹时,他忘记了手头的工作,兀自愣在了那里。

  “五修,五修,想什么呢?魂掉啦?”下边的人开始不耐烦了。

  毛小羊有好几件乳罩,其中一件就是那紫黑色的,她自己也觉得这件不错,桑椹般紫黑色的蕾丝花边,饱满圆润的罩杯,弧线型的设计,性感中透出稍许纯情,妖娆里穿插丝丝柔美,让自己充满了一种神秘和高贵……但那天她洗干净后晾在窗口,下课回来时却发现不见了。她觉得很惋惜,但又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去找。也是的,这种事叫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五修是头一个发现毛小羊丢了那件乳罩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五修发现自己偷偷喜欢上了毛小羊。五修是班长,就坐在讲桌前的头一排位子上。天渐热了,夏衫轻薄,毛小羊在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写板书时,后背那儿的衣服便会暧昧地勒出一道浅浅的沟壑,那是乳罩的位置。五修痴痴地盯着她后背衬衣下那两根纤细迷人的乳罩带子,绞尽脑汁地想象那两根带子后守卫的风景……那时五修已开始朦朦胧胧地意识到男女有别,他经常像思考一道难题般苦苦思索着女孩是一种怎样神秘的动物,她们有着怎样的构成、怎样的质地和气味呵?她们胸前那一对像小鸡雏般活泼乱跳的精灵又该有着怎样一对青春灵动的翅膀呢?

  五修叹了口气,他现在把研究ABC及勾股定理的精力全拿出来研究毛小羊乳罩后背那儿到底有几颗纽扣?

  一天,五修在世光宿舍里乱翻,突然从他枕头下面扒出一本书,上面有一个半裸的女人,挺着两个好大好大的奶子,他忙好奇地凑上前去。还没等他看清楚,世光已劈手夺了过去,正色道:“去,去,小孩子家乱翻什么呢,这也是你看得的么?”匆忙间,五修只瞥见那书封面上一行大字标题:“乳房美丽”!接下来两人还讪讪地嗒了一阵淡话,但世光还讲了什么内容五修一概也没听进耳,脑海里全是那四个字“乳房美丽”、“乳房美丽”、“乳房美丽”,OH,My God!可任由他想破了小小的脑袋瓜也没想出个究竟来。

  终于有一天,五修惊喜地在他们的生理卫生课本中寻觅到了一点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还发现书上专门有一章叫“生殖系统”,可凭他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居然也是看得云里雾里的,摸不清个究竟……五修开始怀着一种渴望等着毛小羊讲这一章,他掰着手指头期待着这个神圣日子的降临。

  那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又是生理卫生课,按进度该上“生殖系统”这一章了。五修的心开始怦怦怦一个劲儿狂跳着,生怕毛小羊临时有事不能来,或者竟被旁的老师将课占了去,特别是那教数学的孙大胖子最喜欢占用人家课了……

  毛小羊终于姗姗来到教室门口,班上同学也第一次鸦雀无声地端坐在座位上等着上课。毛小羊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堂课的气氛有点异常,她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下,说:“请大家把书翻到第189页,由于这一部分的内容很简单,所以这堂课请大家自习。”说罢,就匆匆合上了课本。教室里似乎都长吁了一口气,又似乎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生理卫生课原本都是由几个快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对付着讲讲,上上停停,反正就没讲完过;毛小羊将这门原本平淡无奇的垃圾课上得生动活泼,深入浅出,使大家很快对人体有多少块骨头、人体由哪些细胞组成这类繁琐问题产生了浓厚兴趣。但那一节课是五修记忆中最无聊最难捱的一节课,看得出对毛小羊恐怕也差不多吧。

  那天放学后,五修脑海中老是放电影般一遍遍回放着课本上那一部分内容,以及想象着对应于毛小羊那些部位究竟该是什么样呢。

  晚饭后,五修对妈妈说要去帮老师批作业。他偷偷地爬到了毛小羊窗前的那棵大桑树上,但毛小羊的窗帘拉得紧紧的,五修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听见里面隐隐有哗哗的水声,让他心里火急火燎地直发慌;他不甘心地又向上爬去,他看到窗帘顶端有一丝光线透了出来,直接照射到桑树顶部,那束光线仿佛一个巨大的诱惑引导着五修奋力向上攀登。不知不觉五修已爬到最高的树巅,那儿有一个硕大的鸟窝,五修下意识地就伸手过去,猛然间他觉得触手细软,里面竟像是有什么布状物,扯出来一看,竟是毛小羊的那一件紫黑色的乳罩!

  五修不觉“啊”的一声惊奇地叫了出来,宿舍里的水声停了,紧接着房门一开,毛小羊探头问道:“谁呀?”五修一阵慌乱,从树上滑了下来,手里还紧紧地揪着那件紫黑色的乳罩……

  五修手足无措地站在毛小羊的宿舍里,嘴里喃喃地说着一直以来自己的困惑,还有没上的那一节生理卫生课……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慢慢的,毛小羊的脸红了,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低着头,像在思索什么。忽然,她似乎像下了什么决心,猛然抬起头:“五修,说实话,你想补上这一节课吗?”

  毛小羊刚出浴,头上的水珠还没擦干,盈盈的像一颗颗露珠,刚才出来得急,身上只披了件外衣,里面什么也没穿呢……

  毛小羊说:“五修,五修,你想看看老师吗?”

  “五修,五修,我给你看了吧。”

  刹时,所有的迷惘、所有的疑问,以及一个少年绝望的想象全部得到了解答,五修眼前像花开,像云飘,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两只小白鸟在桑椹满枝的树头翩翩飞舞……

  回到家时,五修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居然还捏着毛小羊的乳罩;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原来那乳罩后面竟然没有一颗纽扣,而是两个银色的小挂钩……

  五修想不明白这乳罩是如何飞进鸟窝里的,一开始他还有点疑心会不会是树上的那些八哥们干的好事,但想想也觉好笑,八哥要干也是把坏蛋世光的裤头叼进窝,转而他又怀疑会不会是自己什么时候偷偷放进去的?但这似乎更是荒唐。那乳罩究竟是谁藏进鸟窝里的呢?他为什么要藏在那儿呢?五修也搞不明白了。

  第二天晚上,五修不觉又爬上了那棵桑树。毛小羊的宿舍里黑漆漆的,一点灯光也没有。五修失落地朝那边瞧了瞧,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他刚想离开,突然他听到宿舍里一阵纷乱的声响,像是有两条活泼乱跳的鱼儿在扑腾,中间间杂有毛小羊压抑不住的呻吟呢喃声,五修不觉听得呆了。

  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里面终于安静下来,灯忽然亮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让五修一愣:“丫头,听话……等这学期结束,我就到乡里跑跑,争取把你这代课教师转成正式的。”

  “啊,爹!”五修惊呼一声,脚下一滑,接着便一头栽了下去;但他同时惊异地发觉,在他的头顶,也有一个大鸟似的黑影正以比他快得多的速度飞快地向大地扑去……

  【责任编辑 樊俊杰 fjjxj520@to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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