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拐子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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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吃过早饭,马拐子捏了烟袋往碾房前一坐,新村长就算上任。

  马虎沟沟长十八里,沟底几十户人家形成自然村落,就叫马虎营。马虎营过去只是一个生产队,日值最高一毛一。后来又叫村民组,年年吃粮靠返销、花钱靠救济。再后来人多户多了,便升格为一个行政村。组长升格为村委会主任,也就是沟里人叫惯的村长。

  原村长头季子撂挑子高低不干了,新村长选了几回没着落。村长官没屁大,烂事却不少,还常常是老公公背儿媳,受累难讨好。村里又穷得没底儿,村干部挣那点工资全要跟大伙敛,年年收不齐。没两把刷子的想干干不上干不了,有两下子的又忙着自家出外挣钱脱贫致富,不希罕当这个差。选不出,镇里就打算往下派,可几个镇干部宁肯扣工资受处分也不肯到这死穷的老山沟子来受憋,于是全阵子沟里就没有人支应。

  有村长时大伙骂村长,没了村长村里大事小情没人管,大伙又没着没落、也不习惯。后来就憋出一个法儿来——在正式村长产生之前,村里按户轮着当村长——每户出个明白人管一天的事儿,算是义务工,谁家都甭摊工钱。大伙觉得新鲜,就这么呛呛定了,还定好不出人的户要掏十块钱找替身。马拐子说这叫轮流值政,美国村干部都这么当。

  村里没村部,轮到谁家谁家就出个人到碾房值班。有的一天屁事儿没有,凉时前边坐着,热了后边歇着。有的碰上打架斗嘴丢针少线的就说说劝劝,管用不管用的也算尽到了责任,混过一天玩蛋去,没人肯花十块冤枉钱给别人。也有做难的。张家轮到时,出来个十五六的闺女应景。那闺女先还美巴叽儿地在碾房那纳鞋底儿,不想快下班时来了事儿,两个平时好得能给对方当家的老娘们儿不知怎么打翻了醋坛子,你说我偷了你男人,我赖你抢了我汉子,吵得一锅粥似的来找村长解决。张家闺女毫无经验,通红着脸拿不出处理意见来。那俩娘们儿就当着小姑娘对阵叫骂起来,啥砢碜吣啥,骂得臊哄哄血淋淋的,她俩解了气,却把村长臊哭了。还有那天李家剩个老婆子当值,正碰镇上开会,镇里新来的秘书不了解沟里没村干部,捎来了通知。李老婆子不敢不去,颠儿了十八里出沟,又走十八里才到镇。傍晚镇小车把老婆子送到半沟(沟里道冲坏了,进不来车),回到村里大伙问老婆子开的啥会,她说吃了大米饭炖焖粉条猪肉,还喝了两盅酒,再就是这辈子头回坐了吉普车。大伙说人家这一天村长没白当。

  轮到马拐子这时已是秋天。马拐子念过几天书,收音机里的评书《三国演义》听得烂熟,自觉胸藏韬略水平不低,若不是拐着一条腿和老婆拦挡,他真想挺身而出挑起村长这副重担。别人都图消停无事,马拐子却盼他当值这天有点营生做点工作,也好让大伙见识见识自己的能力水平。可赶来赶去,这一天马拐子没赶上解决问题发挥能力,到赶上镇农委来人搞预产调查,马拐子领着人家又是走地又是串户,累得拖拖拉拉,不但未显水平特长,反而越发显露出一条腿的短处来,惹得大伙直看笑话。

  本来马拐子的村长已经轮过去了,可第二天一大早赵老头找来了,说他小子在镇上干活,人家不准假,他老婆又半身不遂落了炕,离不得人,没法子只好求马拐子替他家再多当一天村长。马拐子没等老婆拦挡就抢先应下了,并声明老亲旧邻的,他也不能要替工的十块钱。赵老头千恩万谢地回去,马拐子老婆却不干了,批评马拐子说你还想把那条后腿也给跑短了呀。马拐子乐观地说那还整齐了呢,又说哪那么点儿低,说不定今儿镇里又开会,咱也坐回吉普吃顿焖肉。老婆说你有那个脑袋。

  前晌平安无事,马拐子烟袋吧嗒得没滋没味儿。

  过晌吃了饭,马拐子又上碾房后头坐了。几个闲人就过来跟临时村长闲哨,马拐子正可惜这宝贵的一天又要毫无建树地白白浪费时,忽然就有叫骂声及时响起。

  马拐子精神一振,起来挺麻利地拐到大道口,却见一男一女怒气冲冲吵骂过来。

  女的唱歌般尖声嚷叫:“刘柱子你牲口哇,我没脸见人了呀……”

  男的粗嗓吼骂:“你甭猪八戒倒打一耙王八吃花椒胡咬一口!”

  “咬你爹的脑袋,你个不是人的,见人家汉子不在家就邪心八道,占不着便宜就赖人家偷棒子——你不怕损呀你,老天爷在头顶瞅着呢!”

  “对,你浪娘们儿别血口喷人,咱就冲老天爷发誓,敢不?”

  “姑奶奶没做亏心事,冲谁也不怕!”

  吵骂着两人已至近前,一个是看青员刘柱子,另一个是长青媳妇。

  刘柱子挺彪,长青媳妇是小辣椒,马拐子兴奋中还有点紧张。见两人来到领导跟前了还叫骂不止,马拐子张张嘴又闭上,拐回碾房后墙坐下,挺显沉着地装袋烟抽起来。

  刘柱子跟长青媳妇又叫骂一阵,方想起是来干啥的。见石头上坐着好几位,刘柱子就问谁是村长。别人指指,长青媳妇就抢先让马拐子给她做主,要不她就没脸活了。刘柱子也不甘落后,说这青他妈没法看了。马拐子眼一瞪脸一抹挺像官样地沉喝一声:“一个一个说!”

  那两个又争先恐后要先说,争着争着又骂起来。马拐子就站起来,拐一拐腿说:“有劲儿你们先叫唤吧,我得回去消停停睡一觉!”

  那两个就哑了声。马拐子重新坐定,咂两口烟慢条丝理说:“你们别拿武大郎不当个神仙,既是要解决问题,就必须端正态度,解决思想,依法办事,今儿我当值,我就是法人村长,这里就是村政府大堂,你们有理讲理儿,有面讲面儿,不许家雀拉屎瞎叽叽!”

  旁边人就点头,说老拐还真有点理论水平哩。长青媳妇跟刘柱子张张嘴又都不出声了。马拐子抽几口烟,伸出拳头说:“谁先说呢,我不主观,让你们自个儿掌握自个儿的命运——不过先说后说一样,有理不在先后——来,你们猜个闷儿,看我手里有没有洋火棍儿——猜着的先说!”

  那两个愣一愣,憋了会儿还是刘柱子忍不住先猜了有,长青媳妇随着也猜有。马拐子把手又背到后边捣鼓着说:“这回猜有一根儿还是有两根儿——两人不能猜一样儿的!”

  这回长青媳妇先猜还是一根儿,刘柱子就猜两根儿。结果刘柱子蒙对了,马拐子让他先说。刘柱子一拍大腿:“咳咳,我他妈昨黑天没做好梦呀——我没想到没白没黑地为大伙看地,到头来落了一身臊,我……”

  马拐子截住他的话头儿:“哎哎,要小猫吃小鱼儿有头有尾地说,照你这么没头没脑拦腰一杠子,老包来了也抓瞎呀!”

  刘柱子说:“这两天南边那片地丢得挺厉害,我就特别留心,今晌午扒拉口饭就顶着大毒日头又转悠到那块地去了,听见里边有情况,我摸进去一看,这娘们儿正狼似地偷棒子呢!”

  “放你爹那呲溜屁,谁偷棒子来谁偷棒子来谁偷棒子来?”长青媳妇不让了。

  马拐子忽地站起来,当然站不直。马拐子拿烟袋恼汹点汹指说:“你们还有点组织纪律性没有?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么?照这么闹,你们上镇吧!”长请媳妇就闭了嘴,马拐子又让刘柱子继续申诉。

  刘柱子说:“她先央求我,嘴头子抹了蜜似的,不是平常眼皮儿不撩那德性了……可她说出天花来我也不能丧良心让大伙让村里受损失呀,我死活要回来找村长,她个浪娘们儿就不要脸了,招引我说要放了她就脱裤子让我看看——操,看看啥屌,咱又不是没看过!我就立场坚定说甭说看了,让那什么也不行……”

  长青媳妇满脸羞愤,冲刘柱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看青员嚼烂的模样,却又不敢骂出声来。刘柱子往马拐子身边凑凑,又进一步揭露:“我不上当,她、她个浪娘们儿就反咬我一口——马大哥你理解我呀,咱虽说打着光棍儿可是个刚强人儿呀,党对我这么好,又给救济粮又发救济钱儿,咱不能做对不起党的事儿,一不搞破鞋,二不拉帮套……”

  大伙就笑起来。马拐子挺掌握火候地止住了刘柱子的话头,又让长青媳妇申诉。长青媳妇说她去捋猪食,地里碰上刘柱子,那牲口见她一个人就贱巴嘻嘻要占便宜,她不干,骂了那牲口,他就赖她偷棒子,还撕撕巴巴要强奸她,她坚贞不屈,英勇搏斗。长青媳妇义愤填膺说马二叔你们看,我这扣儿都让那畜生给拽掉了。

刘柱子忍不住又骂长青媳妇胡咬,长青媳妇骂咬你爹个脑袋,姑奶奶差一点就让你给糟践得不能见人了……

  马拐子听明白了案情,一时却无法断清谁是坚持真理谁是胡搅蛮缠。他望望刘柱子,再观察观察长青媳妇,吧嗒两口烟,又分别把两个当事人单独叫到碾房前推心置腹软硬兼施往出套实情,但那两人指天划地赌咒发誓都说没说假话,长青媳妇还说这事不解决她坚决上老刘家上吊去,刘柱子还说这冤案审不清往后准定没人再敢看青坚持正义。马拐子挠挠脑瓜子暗自后悔,想不到多揽了这一天的差,竟摊上了这么复杂的案件,不光难显他的水平还要让他玩寒碜。往明天推吧,马拐子又说不出口丢不下面儿。琢磨了半天,马拐子忽然找出个头绪,就问长青媳妇拿的啥家什,长青媳妇说是筐,又问刘柱子,也说是筐。马拐子就高声喝问:

  “那——筐呢?”

  刘柱子想想说:“尽跟这娘们儿打杂叽了,把筐给忘了——问问她吧,八成扔地里不敢往回挎了……”

  刘柱子话未落音,长青媳妇猛醒似地叫起来:“筐——呦,我的筐让那牲口抢去了!”说着又冲刘柱子叫骂,“你个没尾巴的驴,你还我的筐!”

  马拐子胸有成竹地一摆手,当众宣布:“村里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走,你们跟我去破案!”

  马拐子拐着腿走在前头,两个犯罪嫌疑人气哼哼跟在后边,再后头还有看热闹的大人孩子压阵,一帮子人就奔了南台子。

  南台子有块一级地,原本是李家种着,春上老李家全户迁出,承包地退回,大伙争抢着都要包。狼多肉少,各不相让,后来就收归集体,暂时由村种着。谁也没包上,大伙也就不争了,可又因是官地,没个正经主儿,秋上也就格外丢得厉害。南台子离村一里多地,马拐子先还拐着腿走在前头,后来长青媳妇急着找筐,刘柱子急着捉赃,都撒丫子往前蹽。马拐子急忙喝虎,说谁要抢在领导前边进地谁就是做贼心虚。那两个只得心急火燎地又落在拐子身后。

  到了地里,刘柱子比划说就是这疙瘩。马拐子一看,果真棒子少了不少,有新茬儿有旧卧儿,却不见有筐。刘柱子说就是这没错呀,长青媳妇也指证说筐就搁在那棵棒子秧下了。马拐子边叫保护好现场,边让看热闹的跟着找筐。

  找了半天没个影儿,马拐子正批评刘柱子办事没根儿,长青媳妇扑过来,张牙舞爪向刘柱子索筐。刘柱子招架不住,直往临时村长身后藏。马拐子也压不住阵脚了,边喝虎边往地外撤。

  出了棒子地,见那边小军骑车往沟外去,马拐子喊住,问清是要下镇,马拐子就说这案子挺邪乎,让小军捎信儿请派出所来俩人协助破案。

  依马拐子就要等着派出所,可长青媳妇搁放不下她的筐,哭哭嚎嚎说大伙欺负她。旁边有人说那筐八成让谁捎带回去了,有些迷头的马拐子醒了腔,进村扯开驴嗓嚷起来:“大伙听见没,谁在南台子捡了筐赶紧交到村里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会儿交出落个主动、算立功,要不呆会儿派出所来了那就是上纲上线儿的问题,不是闹着玩的,大伙听见没?”

  喊嚷半天没效果,马拐子不由上了火,说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再不交村里就要搜了,又说村里早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了,再给狗日的一袋烟的机会。抽完两袋烟望眼欲穿还没见谁顶个筐出来自首,马拐子就没了辙。可长青媳妇却抓住临时村长的话头不放,高低命令马拐子去给她搜筐。马拐子心里打憷,可瞭一眼日头还有两竿子高,一时半会儿等不到天黑也等不到派出所来,又是刚刚说出的话,只得不情愿地领着两个当事者拖着一帮子闲人挨家串户起来。

  先时还不仗义,只是走马观花,生怕有不干的,可各家都怕摊嫌疑,多数你不看到了还不让出门,有的茅房山药窖也要领你检查检查。走过几家马拐子也就理直气壮地搜寻起来,还指望在派出所来之前他马村长就能先把这疑难案子给破了。不料走了十几家又遇到了钉子户,不想让搜。马村长火了,说今儿个必须挨户搜到,连他家也不例外,不让搜就是做贼心虚,想转移赃物,等派出所来了七姑八姨丈母娘家也消停不了。一见拐村长挺硬实,长青媳妇又红眼似的,钉子户就打了弯,乖乖打开大门二门。马拐子他们也就搜查得越加横势,一时间村里头鸡飞狗跳的。

  搜了二十多家,眼看搜到马拐子家了,长青媳妇却在老何家认出了她的筐。老何家不承认,刘柱子又指证屋地下几个青棒子就是装在筐里的。何家女人大叫冤屈,说这几个青棒子是刚在前园里掰的,要给孩子烧着吃。好在不远,马拐子到何家前园子数数,空棒秧正对棒子数。长青媳妇说棒子不是她的,筐可是她的,还是她娘家妈给编的呢。何家女人说筐是她死去的老公公留下的念性物,冲哪块儿说是别人的。长青媳妇说筐见本主会说话,自家的筐跟自家的孩子似的,天天在身边还会错认,又说他筐梁儿上系着的红头绳儿没了,准定是让何家给解下扔了……

  两个女人争抢着一只筐各不相让,不一会儿就由争吵发展成对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案子上又分生出小案子,马拐子觉得不是自己没水平,而是案情太复杂,诸葛亮来了也没辙,他趁两个女人争吵叫骂的当口悄悄溜出来,到碾房那等着派出所。一会儿刘柱子追了来,一会儿长青媳妇何家女人带领一帮子看热闹的也追了来。一会儿夕阳就擦了山,一会儿长青家孩子跑来喊饿。

  天色模糊时,没盼来派出所倒等回了小军,小军说派出所根本不管这些小事。马拐子就大骂派出所白拿工资不负责任。

  骂一阵,天也就黑透了。马拐子挺遗憾地说他的任期到了,没权再管事了,让那几个明天找新村长,再不就直接找镇找派出所。看看闹不出甜酸儿来了,长青媳妇骂句谁偷了人家的筐谁回去装他爹蛋去吧,领上孩子愤愤而去。还有这样不说理的,人家汉子都要霸到她家炕头上去呢,何家女人说着也回去了。马拐子对刘柱子说没事了,明儿好好看青,不过千万要讲究工作方法,要提高工作水平。说着马拐子老婆也来吆喝男人吃饭。刘柱子看青轮家吃饭,马拐子站起来随口让了刘柱子一句,说你也甭上别家吃去了,我那嚼咯口得屌的了。刘柱子说今晚还正好轮到你家吃。

  马家晚饭是煮嫩棒子、大葱蘸酱,盐青辣椒,马拐子还跟刘柱子滋洇了两盅烧酒。吃着喝着马拐子挺神秘地套问刘柱子到底看过谁的。刘柱子一愣,问看过什么,马拐子一咂嘴:“还什么,老娘们儿身子呗!”

  刘柱子脸就黑里透红:“那都是让那浪娘们儿逼得说秃落嘴了,咱上哪看去!”

  马拐子眨眼笑笑:“看就看了,啥鸡巴了不起的!”

  刘柱子走后,马拐子就怪老婆这么嫩的棒子也舍得掰,吃命哪。老婆悄声又兴奋地说今儿这顿饭是白捡的。马拐子一愣,问是哪捡的,老婆说是过晌上南台子捋猪食捡的。马拐子又问筐梁儿上是不是系块儿红头绳儿,老婆说让她解下扔了。马拐子好不后怕,心说多亏派出所不负责任,要不今儿这寒碜可大了。马拐子定定神,悄声建议老婆乘天黑把筐悄没声给长青家送回去。老婆不干,马拐子怕以后让人家认出来,老婆说一样的筐多了,谁敢胡认,再说她又在筐梁儿上拴了块蓝布带儿呢。马拐子就不言声儿了。

  过会儿马拐子又叨念说看来是长青媳妇偷棒子让柱子抓住咬人家一口,老婆说也没准是刘柱子起了邪心呢,马拐子说这事是狗操猪稀里糊涂。两口子议论着案情刚要躺,外边又有闲人报案,说长青家去了男人,马拐子问是谁,闲人说天黑没看清,马拐子说他已下台了,找新村长吧。算计算计,下届村长不是别人,正是刘柱子。

  两口子躺下,马拐子说今儿又累够呛,让老婆给捶捶腿。老婆捶着捶着就抓挠到别处去了。马拐子告饶,说今儿真是累了。老婆说活该,正事稀松,还要去管闲事,看看你这德行。老婆四十一,正是如狼似虎的季节,马拐子大她六七岁,有些顶不下来。可不意思意思又难过关,马拐子只得勉勉强强应战。刚接上火,外边又来了人,马拐子就势退出战场。

  窗外是刘柱子,刘柱子悄声说:“长青家去了野汉子,这事儿咱得管吧!”

  马拐子咂巴咂巴嘴说:“这会儿这事派出所都不管,长青又没托付咱,别找不省心了!”

  刘柱子说:“可长青不在,咱当了干部就能干看着群众当王八呀?”

  马拐子笑骂:“你小子照量来吧,不过干部可不该官报私仇,再说你明天才正式上任,这黑天半夜吓着人家孩子你可担不起……”

  外边就不言声了。屋里两口子就猜长青家的野汉子是谁。猜了半天没个谱儿,老婆说甭管旁人,我就要你——再不行,我也得找野汉子了!说着老婆一使劲把拐子抬举到身上。

  第二天早上,马拐子在炕头上还没歇过乏就让老婆推醒。老婆告诉他:“柱子昨黑天没闹事,可今早上领人堵在了长青家大门口,还真堵住了一个——你猜是谁?”

  “是谁?”马拐子兴奋地坐起来。

  “是——长青!”老婆笑起来,“刘柱子让长青两口子撵棒子地里不敢出来了!”

  “操,这鸡巴村长当的,真没水平!”马拐子边蹬裤子边笑话说。

  【责任编辑 孙桂芳 sunguifang1964@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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