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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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袁世凯出任天津总督期间,河南项城老家有位同乡,千里迢迢找到天津。此人姓郝,名逸之,袁世凯少年时的同窗好友。袁世凯好酒好菜款待几日,自然要问对方来天津卫的意图。

  郝先生说:“家乡那个穷地方,已经到了兔子都不肯拉屎的地步了!”言外之意,他想在袁大总督门下,谋点事情。

  当下,袁世凯明白了,此人是为了生计。赏他些金银,回去养家糊口,倒也无妨,只是给他多少才算合适呢?少了,不够他来回路途的盘缠;多了,他这个天津卫的大总督,当今朝庭里的大红人,是否有贪赃之嫌?想到此,袁世凯出主意说,天津卫这地方,是个水陆码头,三教九流齐全,人文景观丰厚,但凡是买卖人,在此地拣块乱石头都能换钱,你不妨在此处开一爿店铺,以谋长远的生路。

  郝逸之一听,顿时心凉了半截!他满腔热情地从河南老家奔他大总督门下,原认为看在他们昔日好友的情份上,凭他大总督的显赫身份,为他安排个一官半职,能养活他一家老小也就满足了。没料到,袁大人当头浇来一头雾水,没有帮他的意思也就罢了,还出什么歪主意,让他开什么店铺。

  当晚,郝逸之回到住处,苦恼了半宿没睡,第二天一大早,正想收拾行李,回河南老家。袁大人得知后,大惑不解地说,不是说好了,要留你在此处开家店铺的吗,你怎么能这样匆忙回去呢?

  郝逸之满脸苦涩的看着袁大人说:“眼下,我一贫如洗,靠什么能在天津卫开店铺?”

  袁大人颇有见地说:“写字画画呀!”

  袁大人说,天津卫这地方,是个既武又养文的好地方,他让郝先生拿出当年寒窗练就的笔墨功夫,在此处开个“书画斋”之类的小门面,一旦立下脚跟,就不愁以后谋取更大的发展。

  袁世凯说,“书画斋”的前期的运作,由他出面张罗,只让郝逸之精心摩画,力求把每一幅画的价格定得高一些!袁大人的意思是,不能一开始就掉了自己的份子,让天津卫的文人墨客瞧不起咱们河南老乡。可郝逸之总担心他那两下子不拿人,如何能卖出什么高价钱?

  袁世凯说,自古以来,有人画竹,有人画马,咱们河南人,就画河南大地瓜。没准,这玩艺,在天津卫还是个冷门子。

  接下几日,袁世凯专门派人,在远离总督府的一条避静的小街上,租下两间临街、沿河的青砖灰瓦房,亲笔提书写了“郝逸之书画斋”的铜匾招牌,让郝先生耐住性子,好好作画。袁世凯说:“书画这玩艺,如同玩古玩是一个道理,没准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慢慢来吧。”

  果然,画室开张不久,就有人找到郝先生的画室,指指点点,专挑郝先生画的《河南大地瓜》。

  这下,可把郝先生高兴坏了!袁世凯知道后,也为郝先生的画有销路而高兴。但他一再叮嘱郝先生要耐住性子,力争把以后的每一幅《河南大地瓜》画得更好。为河南人争点名气!

  郝先生倍受鼓舞,尽管这以后的书画数量并不是太多,但每一幅,确实都画得很用功,而且,每一幅都卖出了高价钱。

  大约半年之后,郝先生的腰包鼓起来了,想扩大一下门面,再招几个学徒,尤其是他回河南老家,把妻子、老母一起接到天津卫,画室里的两间门面房显然是不够住了。郝先生找到袁世凯,想在天津卫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买一处门面楼,以求他的《河南大地瓜》能有更大规模的发扬光大。

  这同时,郝先生把他个人的一些想法,尤其是关于“书画斋”想改称“书画院”的意图,一一说给了袁世凯。

  袁世凯听了,当即竖起大拇指,夸赞说:“好!这才够咱们河南人的气派!”

  郝先生从中也感悟到,他虽为落魄的穷秀才,可自从投奔到天津卫,投奔到袁大人的门下,才算是找回他人生的真正价值!现如今,他能以《河南大地瓜》走红天津卫,也算是为河南的家乡父老,做出了一件大事情,给袁大总督长了脸面!

  袁大人看郝先生雄心勃勃,问他到天津卫这小半年,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卖出了多少字画,手头一共攒下了多少银子?怎么敢如此兴师动众的买楼房、建画院呢。

  郝先生在袁世凯面前自然不说假话,如实报出一串数字之后,袁大人点点头,二话没说,拍拍郝先生的肩膀,领他走进他大总督的卧室,指着墙角一大堆尚未开封的画轴,说:“你看看那里面的画如何?”

  至此,尚闷在鼓里的郝先生,一连打开十几幅画轴,每一幅都是他的《河南大地瓜》。

  袁世凯告诉郝先生,天津卫,乃至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全都知道他袁大总督喜欢他郝先生画的《河南大地瓜》。所以,但凡是有求于他袁大人谋官的,办事的,都不惜重金,购来他逸之的《河南大地瓜》。

  郝先生一听,半天无话。第二天,郝先生携一家老小,悄无声息地离开天津。

   【责任编辑张颉zhangjie20072007@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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