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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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小米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自己这样觉得。这就足够了。只要她觉得自己好,就足够了。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像小米这样的都市丽人,几乎个个都是这个样子。敢爱,也敢恨。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问题是,她根本不把自己的缺点当缺点看。这就没有缺点了。从头到脚,都金光闪闪的,要多好,有多好。

  小米把生活中的事用一把剪刀剪成两半,一半是她喜欢的,一半是她不喜欢的。喜欢的事,她尽力去做,不喜欢的事,她尽力不做。应该说,对自己的要求已经很严格了。不容易。

  小米不喜欢寂寞。下班回家,吃过晚饭,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电视,这是不行的,太寂寞了。这样的日子她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耳光

  所以,十九岁那年,小米就有了第一个男朋友阿滨。小米喜欢有男朋友的日子。没有男朋友的日子,小米脑子里空空的,上不了天也下不了地,就那么空空地飘着,很不好。有了男朋友就不一样了,心里满当当的,有时候身子也满当当的,就是不一样。

  不到两个月,小米就跟阿滨同居了。很正常。有了男朋友却不同居,那不是浪费资源么?浪费资源的事,小米不喜欢。小米喜欢同居的感觉,一会儿身子轻轻地飞起来了,一会儿又重重地落下去,一起一落,都特别的、特别的让人喜欢,近乎惆怅了,想哭。

  小米的最大优点是爱美,经常到服装商店里当上帝。“顾客就是上帝”,指的是顾客从兜里往外掏钱的那个瞬间。不掏钱的顾客怎么能是上帝呢?小米喜欢当上帝,就像她喜欢同居的感觉一样。结果呢,小米的衣兜里经常空空荡荡的,全是风。阿滨对此很有看法,两个人经常吵嘴。

  谁能想到,小米跟阿滨同居了三年,却花了两年时间来谈论分手的问题呢?太累人了。小米不喜欢。正是由于不喜欢,小米才一拖再拖,拖了两年才把这个问题谈清楚。说起来,还是阿滨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是阿滨的一声怒吼让小米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阿滨说:“你给我滚出去!”

  小米说:“好,我滚。”

  两个人就这么结束了。小米喜欢结束。小米对自己说,结束真好。

  半年之后,小米才有了第二个男朋友阿龙。应该说,小米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了,说是苛刻都不过分。认识阿龙的第三天,小米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阿龙才决定跟他同居的。小米喜欢同居的感觉,一会儿身子轻轻地飞起来,一会儿又重重地落下去,一起一落,都特别的、特别的让人喜欢,近乎惆怅了,想哭。

  小米把自己的一颗心都给了阿龙,把自己全部的生活也都给了阿龙。小米喜欢向阿龙诉说。每一个夜晚她都向他诉说。小米毫不保留,把自己听见、看见的一切都告诉阿龙。小米说她今天上街买了什么牌子的香水,买香水的时候服务员是怎么说的,她的同伴阿丽又是怎么说的,旁边一个红头发的年轻男人又是怎么说的……阿龙经常在小米的诉说中沉沉睡去。

  谁能想到阿龙有一天会对小米的诉说感到厌烦呢?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小米回到家里,把沉睡中阿龙叫醒,然后兴致勃勃开始了她的诉说。正说到兴头上,阿龙突然一个耳光打过来,说:“你给我闭嘴!”

  阿龙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小米把一颗心都给了你,把自己全部的生活也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呢?太没有修养了。太粗野了。

  小米不喜欢被人打耳光,非常不喜欢。她一句话也不说,捂着半个红肿的脸颊离开了。她伤心极了。想哭。

  几天以后,小米孤零零一个人进了酒吧,然后又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就在大街上,小米遭到了攻击,一个男人的攻击。小米几番挣扎,终于逃脱了。连小米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一口气跑到阿龙的身边。阿龙对小米的到来表现出万分的欣喜,一上来就把小米抱住了,慢慢的,慢慢的,往床上移动。小米知道阿龙的心事,但是,她不喜欢。这个时候,她真的不喜欢。阿龙却执拗了,暗中用了力气,那意思非要把小米移到床上不可。小米生气了,猛一用力把阿龙推开,紧接着一个耳光打过去,说:“你给我滚开!”

  小米的心情突然好起来了。她离开阿龙,再次走进城市的夜色之中。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回到阿龙的身边了。

  小米站在夜色中的十字路口,仰起头,问满天的星星,我的第三个男朋友在哪里呢?

   【责任编辑张颉zhangjie20072007@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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