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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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老教授平生嗜好古画,闲了,就往古画市场跑,日积月累,还真收藏了不少玩艺。茶前饭后,老教授都要把古画展在桌子上,摆弄摆弄,爱不释手。

  一日,老教授吃过饭,就溜古画市场去了。城东的古画一条街,略有名气,聚集了四方各地捣腾古画的人。离老教授住的地方有五六里路,坐公交也不近,但是,每次,老教授都徒步来往。那条街是个卧虎藏龙之地,时常让老教授发现惊喜,有所收获,所以,即使路远也是值得走走。

  老教授走到古画街时,太阳刚刚从树梢上露出脸。这时,街上开始慢慢热闹起来,卖古画的把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真的赝的,如果不是行家,还真弄不准。不过,老教授是行家,眼角一扫,就辨得真伪。他娴熟这里每个店铺,店铺内的每一件东西。这些劣质仿制品,虽然制造精美做工也相当考究,但是,在老教授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不过,那天,却没让老教授彻底失望,因为,他发现在一棵老楛株树下,站着一张新面孔。他跟前没摆桌子,地上铺一张报纸,报纸上摆着几样东西,茶壶玉镯什么的,老教授蹲下来,粗略地看了看,觉得无非是些近代的东西,没多大意思。这时,他看到了那人夹在腋窝下的一张古画。

  老教授说,能看看画吗?

  那个人把画展开。老教授吃了一惊,这张画是张大千的手笔,老教授研究过张大千的画,每一幅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张大千早期擅长画水仙,亭亭玉立,婀娜挺拔,隽永清秀。那幅画张大千自己也颇喜爱,却不慎丢失,关于这幅画的去向,一度成为传奇。如今,这幅画会在这里出现,让老教授激动。不过,可惜的是,这幅画有好几处黑斑,那是火烧后的痕迹。

  老教授摇摇头,表示可惜,不过,他仍赞叹说,这可是好东西。

  那个人听老教授说是好东西,立刻笑了。他说,您老真识货。

  老教授用手摸了摸那幅画,也摸了摸那几处被火烧黑的地方,说,可惜了,可惜了啊。

  那个人有些糊涂,说,啥可惜?

  老教授说,原本这是幅价值连城的宝贝,如今,被火烧成这般,就不值钱了。

  那个人有些失望。他说,原本,我还指望这幅画能卖个好价钱呢。

  老教授顿了顿,说,不过,我有兴趣买下这画。你开个价吧。

  那个人看着老教授,喜出望外,说,真要的话,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你给开个价,合适就拿走。

  老教授又仔细地端详起这幅画,他似乎从画上看出了张大千当时画这幅画时的情景:张大千穿着长衫,山羊须飘逸,先是浓墨淡彩,然后渲染勾勒,最后一气成就……

  老教授说,八百块怎么样?

  那个人有些迟疑。

  老教授解释说,如果这画没被火毁容,确实能卖个好价钱,只是现在,它不值这个价,真不值。

  那个人还是迟疑。

  老教授说,如果你不原意卖,那么,我也不强求。老教授说着就要离开。

  那个人突然抓住老教授说,你看,还能加点吗?这可是我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我卖了赶着去医院给我娘看病……

  老教授没听完那个人的话,说,你如果肯卖就这个价!

  那个人迟疑了片刻,下定决心卖给了老教授。

  一大早,老教授获得这宝贝,心里别提多高兴。他心里清楚,即使这幅画被毁容,也很有收藏的价值。

  一到家,老教授赶紧找出工具,他清楚,这幅画,经他加工,处理,便可复原,到时候,他就有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了。忘了介绍,老教授还精通修画。

  经过几天努力,老教授果真将那幅画恢复原貌了,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觉得,家里所有东西,也抵不上这幅张大千的真迹!在很多场合,老教授都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地把这幅画展示给大家观赏,并毫不谦逊地描绘自己如何精心地将这幅毁容的画恢复原状。

  多年后,老教授急需一笔钱,有人建议他把这幅画拿去拍卖,老教授同意了。拍卖行很看重这幅画,为了能拍卖出好价钱,拍卖行不惜代价进行一些列宣传,甚至挖地三尺,将这幅画的历史背景精雕细琢地挖出来。

  拍卖那天,很多人慕名赶来,偌大的拍卖行被挤得水泄不通,拍卖行不得不启动紧急预案派出了最强大的保安队伍维持秩序。

  当拍卖行将这幅画挂出来时,大厅内立刻掀起轩然大波,大家都纷纷往前拥挤,想一睹这幅画的真面目。

  果真是一幅好画!

  拍卖开始,以三十万元为底价,每次喊价不少于五千。大家期待着这幅画能拍出多少天价,可是,良久,拍卖行仍很安静。

  老教授急了,心里奇怪,这么会没人要呢?

  这时,有个老者从人群中站起来,指着画说,这幅画确实是张大千的真迹,曾被大火烧过,抢出来时已经被毁容,如今怎么看起来完好无损呢?

  老教授说,是的,我买这幅画时确实被毁容过的,我经过努力重新还原回来了。老教授很肯定自己的手艺。

  老者顿时顿足捶胸,大悲大泣,在场的人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

  老者哭说,小儿不识画,作践卖于你,而你却真正将画毁了啊!

  

  【责任编辑 刘春先 yxr_gudao@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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