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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牛是春天去打工的。门前的柳树刚冒出米粒一样的芽。
女人催烂牛出去，说，天暖了呃烂牛，王包头又在外包了工程，捎信要你去呃。
烂牛听见了，反问一声，真的？
女人就点一下头，嘴里还说，牛壹大贰他们也去。
烂牛的衣服是女人花了半晚上工夫清理好的。清理完烂牛的衣服，女人说睡吧。
烂牛就抱着女人上床，女人也让他抱。
天一亮，烂牛一包衣服拎在手上，女人就过来对烂牛说，烂牛，弄钱辛苦呃，莫在外面五花花六花花。
烂牛说，不得不得。
烂牛走后，柳树上那些米粒一样的芽点亮了女人的春天。
烂牛是潮。烂牛一走像退了潮，就把女人留在了岸边。
女人就看家管家。
女人就在田里地里劳作。
日子就在女人门前的柳树上走过来滑过去。
倦了的时候，女人不说话，就坐在柳树下，让村庄吹过来的风不停地疗治脸上的身上的疲倦。
女人看看柳树上的米粒张大了想象，绿绿的叶片在风里醉了一般地摇过来摇过去。
村子里有人挎着包走动起来。有人喊，牛壹回来了！
女人晓得，牛壹是跟烂牛一同出去的。
是牛壹从王包头的工地回来了，女人敢肯定。
牛壹掏出一沓钱来给了自己的婆娘。婆娘两手死死地捻着牛壹挣回来的钱，也就是捻着牛壹两个月的汗水。
女人忘了疲惫，起身过去问。烂牛是不是在好好地干活？牛壹兄弟。
牛壹说，烂牛做事卖力，王包头看得起他呃嫂子。
女人又问，烂牛说没说几时回来？
牛壹说，没。
女人再问，烂牛有没有捎钱回来？
牛壹说，没。烂牛说年底一次拿回来。
牛壹婆娘插话，一次拿还好些呃。
女人就脚步叠着脚步回了。
女人是高兴着回来的。女人嘴里就说一句，我就晓得我那烂牛是扎实的烂牛。说完，又抿嘴一笑。
烂牛没来，就等于潮没来，女人仍看管家。
女人仍在田地里劳作。
不经意间，蝉声在柳树上此起彼伏，女人才想起烂牛。
女人朝高高的柳树一望，那些柔弱的叶，刷新了一次，又在刷新。
又有人从王包头的工地回来，是大贰回来了。
女人又过去问，我家烂牛还好？
大贰说，好。大贰说完不敢正眼看烂牛女人。
到底好不好？烂牛女人追问。
大贰说，不敢瞒着嫂子说话，好归好，就是王包头带他去了几回包厢，工地上的人说他弄的几个钱抱了几回小姐，他说他不敢回来了。
烂牛女人便不作声。
临走，烂牛女人说，抱了就抱了，嫂子不怪烂牛，要烂牛回来。
大贰说，去了就跟烂牛讲。
门前的柳树落叶了。那些柳叶在寻找新的家园。
烂牛踩着那些落叶回来了。
烂牛轻轻叩着自家的门。
女人笑着说，是烂牛回来了。
烂牛说，回来了。
女人又大喊两声，我家烂牛回来了！烂牛回来了！
烂牛头低着，不敢拿眼睛看女人。
女人在家忙乎开了，烧茶又煮蛋，茶在锅里翻花烧开了，蛋游完泳就煮熟了，女人在锅里捞了蛋朝烂牛端过来。
烂牛的手抖抖地不敢伸。
女人说，端着！男人是客呃。
烂牛说，值不得呃，在外做过坏事呃。
女人说，晓得晓得，我不怪你，烂牛是没得法。
烂牛说，我的一半钱让那小姐搞跑了，一半还在呃。
女人说，晓得晓得。钱搞跑了往后再挣。
烂牛让女人说得满眼是泪。
女人也流了泪。
往后，村子里有人说烂牛女人太猪了，烂牛在外面抱了小姐，还让他进屋过安稳日子，吵都没吵他。
烂牛女人一听这话，抛出话来，我家烂牛是没得法，我要吵他，他还会回来？他还不在外面抱更多的小姐？男人是家里的客，时时都要好好地待他呃才不会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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