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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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5年

老王一直很自豪,说他一个人也能把儿子培养成才。
  老王是教师,其实他不老,还要等三年才可以退休。
  老王离婚有五年了,单身生活却过了二十年。他老婆也是教师,两人却不能情投意合,常为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特别是在钱上,更是分得门儿清。
  老王说他婆娘像母狗,护食,钱拿到她手上就要不回来了,后来只好各顾各的。
  有一次,学校安排老王到县里学习,时间是三天,没想到培训提前一天结束了。老王回家的时候,老婆和儿子正坐在桌前啃鸡腿。那时条件不好,想吃点好的,往往是周末一家人在一起才舍得吃。
  有多嘴的人对老王说:“其实你一走,你婆娘就去买了一只老母鸡。”老王也不好发作,老婆用的是她自己的钱,只是后来老王也常常趁老婆不在家的时候去买鸡吃。
  他们的儿子在老婆带的班上读书,按说这样最能让人放心,可有一天,老王正上课,却突然发现儿子哭咧咧地站在门口,他忙停下来问儿子怎么回事,儿子说:“妈妈不让我读书了,说我没有缴学费,要你去缴。”
  老王忍住怒火,找到校长,给儿子转了个班,放话说:“老子不求你!”
  之后,他们就分了居。刚开始还有人说合,久了也就懒得管了,他们两口子打打闹闹好多年,都习惯了。再后来,有人劝老王把婚离了算了,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也好各过各的日子。
  老王说:“那可不行,儿子还小,不能给他造成负面影响。”劝的人说:“老王啊,人生就这二三十年是黄金时期,况且生命是独立的,谁也不可替代。”老王说:“儿子是我生命的延续,离婚的事情,得等他上了大学后再说。”朋友不好再劝,老王就这样清心寡欲地过了十年,一门心思把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
  儿子还算争气,高中毕业后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关心老王的人说:“老王,现在该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吧?”
  老王说:“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不急这两年,等他大学毕了业再说。”
  一转眼,四年又过去了,儿子大学毕业考上了公务员。这回,不等关心他的人再来劝,老王就主动请了客。
  饭桌上,老王亮出离婚证,说:“谢谢大伙儿的关心,这下我自由了。”
  朋友们都替老王高兴,开始积极地为他张罗相亲,老王也来者不拒,朋友们笑他这是要把逝去的青春夺回来,还半开玩笑地提醒他:“老王,还是要悠着点,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老王后来终于选到了一个满意的女人,死了丈夫,四十不到,比老王小二十岁。老王觉得他这辈子值了,欢天喜地筹备婚礼,儿子却从外地打来电话,说:“爸,听我妈说,你要结婚了?”
  老王“嗯”了一声。
  儿子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电话那头,儿子的口气有点冲,老王愣了愣,想顶回去,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说:“我正要和你商量,你就来电话了。”
  儿子说:“其实也用不着商量了,这事我绝不同意。”
  老王拿电话的手抖了一下,仿佛一盆冰水泼在了头上。老王以为长大了的儿子能理解一个老鳏夫的难处,没想到……他把心一横,说:“老子的事,不需要你同意!”
  儿子在电话那头也激动了,大声说:“你老都老了,还结哪门子的婚?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是不是非要让我没面子羞死你才高兴?”
  儿子说完就撂了电话,老王对着“嘟嘟”声发了一会儿呆,才脸色铁青地慢慢坐下。当天下午,老王的女朋友抹着眼泪收拾东西走了。
  不久,儿子来电话说如果结婚没房子,丈母娘是不会同意的,让老王支援点钱。老王在家想了几天辙,把房子卖了,卖房的钱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楼。
  给儿子买了楼,老王很高兴,他说:“将来退了休就能搬去住,咱也是大城市人了!”
  一晃,老王的孙子两岁了,老王也快退休了,朋友们都劝老王早点去儿子那儿享天伦之乐。年岁越来越大了,还一个人窝在这儿干啥,房也卖了,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可老王说:“不去,还是农村好,空气新鲜,物价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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