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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他不是去偷东西,是行贿。
他拿着一个皮包,皮包里装着个信封,里面塞着一万元现金。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行贿的人多了,怕领导分不清。他蹑手蹑脚走到领导办公室门前,推开门进去。
他推开门时,领导正在接待另一个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那个人也拿着个大信封,比他的大,也比他的厚,正在往领导手上送。领导当然推脱,一边说:“你这是咋的?这样不好。”一边用手紧紧捏着信封,怕几句谦让后,那人又收回信封似的,铁紧。
就在这一刻,他进去了。他进去了,屋里两人脸都红了,仿佛标榜十分清白的女人,突然被人撞破奸情一样。
领导是过来人,贼滑溜,手一顺,信封就进了抽屉,然后用肚皮轻轻顶上,皱着眉说:“有什么事?推门也不打个招呼。”
他站在那儿,嗫嚅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那个人坐不是,站不是,说:“领导,如果没有什么指示,我就走了。”
领导站起来,满脸挂笑,以少有的平易近人的态度,伸手弓腰,将那人送出。出门时,将门拉上。
外面,透过唧唧哝哝的声音,像鼠嚼锅盖。
一个道:“领导,这事就拜托你了。”
另一个声音:“没什么,没什么,放心吧,亏不了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他的注意力突然被领导的抽屉吸引住了。原来,领导刚才推抽屉时,没关上,一道宽宽的缝,里面露出信封,排队一样,一溜儿。
他的心“咚”地跳了一下。他想,妈呀,这该有多少啊,如果拿回去,能买一座单元房啊。他的手心出了汗,一个念头“别儿别儿”往外拱,他努力地压着,可怎么也压不住。
他移过去,轻轻拉开抽屉,一个信封紧跟着一个信封,整齐地进入他的皮包。然后,他推上抽屉,坐到对面沙发上。
领导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包,满怀希望地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有没有,提起包,站起来,在领导失望的目光中,慢步离开。
领导很受伤,坐下来,拉开抽屉,眼前一晕,险些倒了下去。领导知道是谁干的,因为这一会儿功夫,没有外人。领导恨得直嘬牙花子,想,等着吧,妈妈的,总有一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领导气还没散尽,电话来了,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
领导恶狠狠地问:“什么事?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他笑了,说自己今天确实做了一次贼,可回来后,心惊胆战的,想想,还是交给公安局吧。好在,每一笔钱都用一个信封装着,上面有名字,公安局一定会物归原主的
领导吓了一跳,火气瞬间熄灭,代之而来的是丝丝凉气,说:“老弟,你,你究竟想咋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可——那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哪?”领导心有不甘,辩解着。
“那好吧,明天,你到公安局去把那些钱的来路说清楚吧。”他轻松地笑着,可心里却很着急,害怕领导僵持下去真上缴给公安局,他还舍不得那笔钱呢。
谢天谢地,他明显地感觉出,电话那头,领导被他彻底制服。
第二天,单位下文,他被任命为新科长。
这以后,每一次想要升迁,他都会给领导打一个电话。领导呢,都会唯唯诺诺,屁颠屁颠地忙乎着,如他喂的一条狗。
终于,领导退了下来,他,登上了领导的宝座。在一次人事任命的时候,他也步领导后尘,却落了水。
告发的人,是一个下属,隐隐中,听到他升迁的绝招,也采用了一次。可在给他的电话中提出要求时,却被他一口回绝。他想,那家伙一定像当年自己一样,吓吓人而已。
可第二天,他就进了公安局。
第三天,老领导也进了公安局,他告发的,他要立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