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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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新婚之夜,我接到一个电话。我说:“喂。”

  接通了,对方却不说话。

  我说:“你好。”

  对方还是不说话。

  我说:“你是谁,说话啊!”

  奇怪了,对方也不挂电话,就是不说话。

  我忽然笑了,一定是刚才在我家喝喜酒的朋友中的一个,新婚之夜,11点半,除了朋友的恶作剧,还会有谁呢,呵呵。

  奇怪的是,打从结婚头一天起,家里经常响起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拿起话筒,我这边“喂”“喂”连声,那边却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然后就挂了,十分蹊跷,到底是谁呢?

  这样的电话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响起。这时候,妻子已经进入梦乡,我则趴在电脑前敲打键盘。电话“铃——”地一响,惊得我一个激灵,我接起电话,很生气地问:“谁这么无聊啊!”

  创作的灵感一下子被掐断了。真想顺着电话线爬进去,一把揪住那个无聊透顶的家伙。

  我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被莫名其妙的电话打乱了。我觉得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举手投足都被人监视着。我渐渐有些恐惧了。

  又一天深夜,我正在全神贯注地写作,电话铃又响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抄起电话就破口大骂:“妈的,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你家的电话不用花钱吧,有种的报上名来!”

  原以为对方这回总该开口了,没想到,电话那端依旧静静地听着,也不挂电话。

  我更生气:“什么东西,你欠骂更欠抽!”

  怪了,对方不管我怎么骂,就是不说话。我愈发感到纳闷,这个世界上,能有谁愚蠢到没事找骂呢?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我挂了电话,害怕极了。

  谁的电话呢?前妻的?这个问题一提出来,自己马上就否定了。前妻两年前在网上泡了一个小情人,偷偷约会时,被我无意中撞见。从此,我们家平静的生活掀起了滔天巨浪,我和前妻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最终婚姻走向了破裂。发现前妻私情的当天,前妻向我摊牌:“我们离婚吧。”我和前妻吵来吵去,吵得实在太累了,不得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前妻巴不得早一天扑进小情人的怀抱,所以,打电话的不可能是她。

  要不是朋友的?也不可能。打一两次电话骚扰骚扰我还行,能坚持一个月的,我那帮朋友一个也没有,我对我的朋友,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要不就是妻子情人的电话?对我横刀夺爱不满,又不便直说,知道我有夜晚写字的毛病,于是天天夜里打电话进行骚扰。

  想来想去,这是惟一的可能了。这样一想,再没心思写一个字。

  第二天天没亮,一夜没睡的我,一把揪住小猪一样酣睡的妻子的耳朵,厉声说:“告诉我,你的情人是谁!”

  妻子不满地瞪我一眼,说:“神经质,天还没亮就不让我睡。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打从少女时代写的日记,都在你抽屉里锁着呢。”

  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我产生了一种更深的恐惧,仿佛有一个人站在我们的卧室——不,是站在我心里,窥视着我全部的秘密。

  我再一次摇醒妻子,把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儿告诉她。

  妻子也很惊恐:“到网通公司办个来电显示吧,不行的话,我们就报警。”

  上午没去单位,径直走进一家商店,买了部有来电报号功能的电话机,又到网通公司办理了来电显示业务。

  当天夜里,什么事儿都没干,就守在电话机旁等电话。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无聊,非告他个骚扰罪不可。

  凌晨2点,电话铃声骤响,吓得我一个激灵。一听号码:633XXXX——这不是前妻母亲家的吗?

  我犹豫着,拿起电话,我说:“对不起,以前我不知道是你。”

  电话里不出声。

  我说:“对不起,爸爸真的没想到是你。”

  电话里终于说话了,是女儿低低的嗓音:“姥姥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就半夜醒来偷偷给你打,我不敢说话,一说话怕吵醒了姥姥。”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女儿在电话里问我:“爸,你和妈为什么不吵架了呢,你和妈吵架多好啊!”

  我听了一愣,说:“傻孩子,吵架有什么好呢?”

  女儿说:“你要是和妈吵架,我就能天天和你们在一起了。”

  

  【责任编辑 刘春先 yxr_gudao@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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