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一个曾经优秀的作家

  • A+
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很多对文学很不满的人都发出这样的声音:“文学死了”,这是一个情绪化的言论,而且情绪得很离谱。文学明明是存在着的嘛,每年有成百上千的长篇小说出版,数不清的中短篇小说发表,数不清的诗歌散文发表,为什么说是死了呢?

  说这话的人可能有两种潜台词,一是与国外当下的文学相比,为什么获得诺奖的那么多作家就没有中国人的份呢?二是当下文学与市场合谋,搞得很多以前非常优秀的作家为了获得一些经济利益而大肆鼓吹自己、为了利益而复制自己、为了利益而不顾文学水准,成批量生产出一些不合格的产品。

  不过,我已经顾不得太多,看过莫言的《生死疲劳》之后,我不得不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第一次读莫言的作品,是他的《红高梁家族》,感觉到在他的笔下,文字是多么具有活力和灵性,人的生命力是多么的强。当时,我是一口气就读完这部在小说分制上颇有争议的小说的,感觉到莫言真是厉害,不但成功地移植了“魔幻现实主义”,而且还把他的家乡“山东高密”建设成了一个文学性的地域,像沈从文的湘西那样,像马尔克斯的马贡多一样。

  当然,80年代写得最好的还不是《红高梁家族》,而是《透明的红萝卜》。这部小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主人公黑孩从小说开篇到小说结局,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莫言却把他朦胧的初恋极为真实地传达出来。

  今天我们不会再拥有那样的小说了,如果不是夸张,可能就是中国最为优秀的作家之一的莫言本人,也不能写出像《红高梁家族》、《透明的红萝卜》那样的小说了。我手中的《生死疲劳》就向我证实了这一点。

  《生死疲劳》是莫言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莫言前不久还在提倡长篇小说就是要写得长才大气,并且在这样的理论中还讲到了鲁迅和沈从文没有长篇的缺憾。莫言这样的说法是有道理的,但用他的理论反过来观照《生死疲劳》的时候,就是莫言的理论让莫言感到遗憾。

  《生死疲劳》写得算上是长了,49万字,但是莫言明显是在码字,而不是在写作,他的惟一目标就是要把长篇小说写长,而不是把它写好。整本书是缝合在一起的,从巴尔扎克、马尔克斯到元小说、中国古典章回体小说的杂合体,再把从佛教的轮回小说中采集的一些思想,生拉活扯地捆绑在一起。

  表面上一看,这部小说内容是丰富了,但其实质是花拳绣腿,内容芜杂,叙述冗长。而且在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事实作为支撑,比如,在“猪撒欢”这一部当中,老是出现那一句日本的“草帽歌”就很不得体,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还没有把他的主角“西门猪”弄到吸收日本诗歌的地步,这是重大的缺陷。

  其实,光从故事上来说,这部《生死疲劳》的硬伤是很多的,不过,我这里只举一个。小说中的西门闹轮回六次,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一次的记忆,最为深刻的记忆自然是作为被枪毙的地主西门闹的。

  无论是他轮回成了“驴”、“牛”、“猪”还是“狗”都是如此,这是莫言明确提出的,但是当他轮回成狗的时候,有一次从城里回到西门屯,这条“狗”居然对西门屯的环境不熟悉。莫言以“狗”作为叙述者,写到“我在两个狗哥哥的带领下,在屯子里转了一圈。尽管我少小离家,除了西门家的大院之外,对屯子并无多少印象,但这里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因为狗是在以西门闹的眼睛记忆和灵魂在看世界,叙述的前后不一致,还表现在叙述者的更换频繁上。

  我理解莫言设计这么多的叙述者,不过是想在半个世纪的时间找到故事的承继和延续。因而,一切的沧桑感最后都堆积在莫言的西门闹六世轮回的大头儿子蓝千岁身上。他是个只有一岁,但却有着半个世纪的记忆的婴儿。而在很多地方,这个婴儿也是一个叙述接受者。这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是当莫言设计出另一个人物“莫言”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在书的前几个部分,正如莫言所说的,“莫言”这个人无足轻重,但是在最后一章,“莫言”居然成了书的作者,一切元小说的成份都由他来完成。在这里我想问的是,一部小说没有一个统一的叙述算不算是一部有机整体的小说?

  曾经的优秀作家莫言去哪儿了?看完《生死疲劳》之后,我不得不这样追问。其实,这样的作家在当下是很多的,他们也和莫言一样,曾经很优秀,写出了名垂文学史、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但是现在却不断地重复自己和模仿自己,甚至是江朗才尽,从以前一流作家的水平下降到二、三流作家的水准。

  因而,看过了毕飞宇的《青衣》、《玉米》之后,我不会去评价专家们评价很高的《平原》。对于莫言也是一样,以前看过《红高梁》和《透明的红萝卜》,这次压根儿就不应该看他的《生死疲劳》。

发表评论

:?: :razz: :sad: :evil: :!: :smile: :oops: :grin: :eek: :shock: :???: :cool: :lol: :mad: :twisted: :roll: :wink: :idea: :arrow: :neutral: :cry: :mrgr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