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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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赵先生被日本人带到县城是在一个早晨,天还没大亮,村民们也都没有起床,整个村庄万籁俱寂,连狗都失灵,像怕染上当地正在传染的麻疹病一样,躲得远远的。

  县城驻扎着一支日本联队,队长叫小龟三郎,正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么早请赵先生来,知道有什么重要事情吗?赵先生看了小龟三郎一眼,没有言语。小龟三郎继续说,你到四明山去干嘛?

  我去看病人,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赵先生说,语气像询问病人的病情一样,缓慢,按部就班。我知道,你是郎中,专治小儿麻疹,但那是游击队的防区,你知道吗?我想你就不用再解释了吧。小龟三郎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紧紧地咬住不放,非要从赵先生嘴里捞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怎知,赵先生仅仅是郎中,每天和各种中草药打交道,他到四明山游击队,是为一位新四军干部的小孩治疗小儿麻疹,当地人叫发痧子,他只用三帖药就药到病除。小龟三郎要想从他口里得到什么,是白费心思,没办法就只好将赵先生关押在队部。

  一日,小龟三郎的夫人匆匆跑进队部,对小龟三郎说,儿子身上出现莫名的红色丘疹,并伴有高烧。看着夫人着急的样子,小龟三郎想起最近传染得很厉害的麻疹,就有点茫然失措,心里一阵阵抽紧,心想怎么会传染到我的儿子?只好唤军医再说。军医看了好半天也束手无策,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诚惶诚恐地望着小龟三郎,又看着翻译官,说只有中医才能治好这病。翻译官连忙走近,对小龟三郎说,赵先生倒是……没等说完,小龟三郎就瞪了翻译官一眼说,我们大日本的医生难道就治不好?就这样,军医只好给小孩打了一针,好像很委屈,西医看这个?但实际上也只能是暂时退热,却是治表不治本。时间拖了三天,又有一位日本侨民的小孩发痧子,这下小龟三郎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心想,接下来还有谁?怎么向上边交待。正在此时,翻译官跑来报告说,由于赵先生被关押在队部,外面城乡一带出现了严重的流行性麻疹,五周岁以下的儿童几乎都受感染。

  小龟三郎瞪大了眼睛,望着翻译官,几乎不相信,这麻疹有这么厉害,但想到自己的儿子最近这几天几夜的煎熬、哭哭啼啼,就只好说还是叫赵先生出来看病吧,咱们大日本的孩子很重要,将来要担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赵先生却不搭理他们,仍坐在牢内,说如果要看病就到我乡下家中,我的那些吃饭家伙都在那儿。言下意思是,你要把我放了,我才肯治病,我可不管你是日本的小孩还是中国的小孩,都一视同仁。

  小龟三郎想想也是,没有家伙怎么看病配中草药?这中草药也实在太繁缛了,却很讲究。无奈,就只好照赵先生的意思办。

  将赵先生送回去后,夫人就带着孩子跑到四明山麓那个小村庄,看病,治疗小儿麻疹,并带回来三帖中草药,果然名不虚传,药到病除。一听说赵先生回来了,城里的、乡下的,也不管是游击区、还是沉陷区,更不问他是中国的小孩还是日本的小孩,有钱的和没钱的,凡是得了小儿麻疹的小孩都在大人的陪同下,到赵先生居住的村庄看病,三帖中草药喝下去都解决问题,麻疹迅速得到控制。

  后来,这个小村庄就再也没有日本兵敢进去骚扰,而赵先生也只管跑到四明山里面,给新四军游击队看病,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责任编辑刘春先yxr_gudao@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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