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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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肖朝南是宏大建筑公司的经理,这天晚上险遭不测。事情是这样的:他忙完应酬正准备回家,突然被一个蒙面歹徒打劫。肖朝南的提包里装着刚收的20万工程款,他奋力搏斗,同身强体壮的歹徒扭打在一处。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乞丐,毫不犹豫地挥拳打向歹徒,寒光一闪,乞丐痛苦地弯下腰去,原来歹徒一刀刺中了乞丐的腹部。见状,歹徒吓得转身朝黑暗中跑去。

  肖朝南赶紧把乞丐送到附近医院,他从包里拿出两万元现金交给医生,要他们全力抢救。肖朝南心说,要是没有这个乞丐,这20万可能都被抢了。看样子,乞丐伤得不轻,鲜血和肠子都流了出来,最后经过紧张手术,又输了大量的血,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乞丐几乎昏睡了十多个小时才清醒过来,他看见了阳光,看见了鲜花,看见了各路媒体不断挥舞的“长枪短炮”,也看见了肖朝南那张关切的脸。待大伙都退去,病房里只有肖朝南时,他对乞丐说:“你好好养病,不要考虑钱的问题!”乞丐看着肖朝南,嗫嚅着说:“你真认不出我是谁吗?”肖朝南摇摇头,他说:“我不管你是谁,你是为我负的伤,我就要为你负责到底!”乞丐接着说:“肖总,我不想你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你还是尽可能地把钱都发给大伙儿,让他们拿了工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吧!”

  肖朝南一惊,没想到救自己的英雄,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年关要到了,肖总也像猫抓虱子般急了起来,一拖再拖的民工工资该是兑现的时候了。肖朝南不是没能力兑现,只是年关前需要打点的关系多,拖欠的工程款也不是小数目,这么一来二去,他也感到了资金的吃紧和现实的压力。所以,当一些民工三番五次上门讨薪时,肖朝南总是找借口,狠着心肠拒绝掉。

  现在,肖朝南弄清了这个“英雄乞丐”的身份——唐韵,本也是他公司下边的一个民工,因为大半年没得到薪水了,曾经和其他民工几次上门找肖朝南理论,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眼看年关快到了,家有老小的唐韵为了回家有个交待,只好偷偷四处打临时工,夜里还四处捡拾废品,几乎是走到哪儿捡到哪儿,随便找个避风处对付一夜。几番折腾下来,好端端一个人变得落魄不堪,一身脏兮兮的像个街头乞丐,难怪肖朝南认不出来。

  这件事对肖朝南触动很大,他们也同样拖儿带女,要养家糊口,却不能按时拿到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份酬劳,而这城市的一砖一瓦,何处没有淌下过他们的汗水甚至血水呢?在歹徒面前,是唐韵不计后果用身躯保护了他,在这种纯朴的奉献精神面前,肖朝南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过了几天,肖朝南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来病房交给唐韵,唐韵连连摆手:“肖总,我救你并不图这个!”肖朝南眼含热泪:“唐韵兄弟,这并不是我给你的补偿,而是你应得的薪水,这笔薪水早就该补发给你了!”唐韵还是迟迟不接,他嗫嚅着唇想表达什么,肖朝南点点头:“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放心,我这次不单对你一个人,这几天我已经陆续兑付了大部分工资,争取在年前兑付完,按你的心愿,让大伙都回家高高兴兴地过年!”唐韵一听,这才有些腼腆地接过信封,嘴里一个劲儿说:“谢谢!”

  一个月后,唐韵痊愈出院,许多民工兄弟自发来医院接他,他们簇拥着唐韵,像拥戴凯旋的英雄。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挤到唐韵面前,怯怯地说:“唐韵哥,你别怪我,我当初那一刀下手太重!”唐韵摇摇头,故做轻松地说:“别记在心上,我受那点伤算啥,只要能帮大伙儿讨回薪水,值!只是委屈兄弟你了,被迫去当了一次歹徒!我们的薪水真是讨得太苦了!”

  静穆中有一片轻轻的呜咽。

  【责任编辑 孙 怡 tyat@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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