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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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爱情要像鸟巢,而不是鸟笼。

  

  柳春花生得人高马大,就是小气得出名,一分钱攥出汗也不愿意花掉。因为净干虎事,人称虎嫂。她丈夫姓武,叫武二力,干巴瘦。外号叫武松,却当不起柳春花的家,啥事都听虎嫂的。

  两口子在工程队包大白活干,钱没少抓。因为虎嫂抠,两口子闹出不少虎事。有一天俩人在工地外边闲溜达,虎嫂被绊了个跟头,摔了个仰巴叉。

  爬起来乐了,因为虎嫂发现绊倒她的是块露出地面的铁疙瘩。虎嫂喊武二力赶紧找镐头铁锹,挖出这块铁疙瘩,去废品收购站好卖钱花。

  虎嫂断定,能把自己绊倒的铁疙瘩一定小不了。俩人吭哧吭哧忙乎半天,真把铁疙瘩挖出来了。

  虎嫂搬了搬,足有百十斤。跟前的废品收购站给的价钱低,一斤差五分钱。虎嫂没有理他们,跟武二力一人扛一头进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回收站去卖。

  路上遇到了麻烦,有一个戴眼镜上班的男人看见虎嫂扛着的铁疙瘩,八成是眼馋了,直喊炮弹。虎嫂笑眯眯地瞅他几眼,跟丈夫说:“咱捡了破烂,他看着眼红呢。”

  那小子竟然尾随一路还报了警,警察把虎嫂堵到一座桥上。武二力往四周看看,说:“春花,他们真要抢咱的铁疙瘩。”虎嫂说 :“看来那小子公安局里挺有人,这么多人帮他抢废铁,太腐败了,咱扔了也不给他们。”说着俩人就把铁疙瘩扔桥下去了。桥底下没有水,是干河道。铁疙瘩摔到桥下就爆炸了!

  原来,这是一枚日本鬼子遗留下的炸弹。好悬啊,亏得桥下面没有人。虎嫂趴在桥上,半天才缓过劲来。怪不得全城的警察都出动了,敢情不是来抢破烂的啊。虎嫂缓过劲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桥底下去找炮弹皮。那阵子铁贵,虎嫂子怕炮弹皮被别人捡去卖了。

  虎嫂一下子抠出了名。

  冬天,跟虎嫂一起干活的民工要结算工钱了。虎嫂又是一阵忙活,虎嫂主要是克扣工人的工钱,这算那算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把几个头一年跟他们干活的民工都给扣急眼了。

  一天的破伙食要六块五毛钱,一条电褥子要十八块钱。呸,市场上最好的电褥子才要十五块,这不跟讹人一样了吗?这样算也成,赶紧把我们的工钱给结清了。虎嫂虎着脸,结清了?那老板没有给我结,我拿屁给你啊?

  民工当然不要屁,就在工地等着虎嫂算钱。双方闹崩了,明年人家说啥也不伺候武二力了。虎嫂冷笑,你们要不要钱我们都不要你们了,挺大个老爷们办事没有蹲着撒尿的娘们爽快,裆里白长二两多肉了。

  民工们靠不起,就在别的楼上找活干。扛水泥,一层楼一块钱。虎嫂看着眼热,也撺纵武二力去。武二力扛了一袋,说啥也不干了,说心跳气短脑袋迷糊,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这几个民工年龄最大的叫李财,啥事都是他起的头,虎嫂最恨他。这天李财往九楼扛水泥,突然就栽倒了。大家以为是一般的感冒,抬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李财的病挺严重,需要马上动手术,不然生命就有危险了。

  李财的工钱只有三千多,李财得病武二力就给算清了。手术费要两万多块,跟他一起来的民工一看管不了,把李财一个人丢医院全都跑了。

  医院找到工地,虎嫂和武二力也知道了事情是咋回事。武二力怕自己摊上事抖搂不清楚,高低不承认自己和李财有关系。医生就说:“你们都不管,我们就停止治疗了。”武二力脖子一梗:“你们爱管不管,他的钱我们都清了。”

  虎嫂突然说:“闭嘴,你他妈的再满嘴喷粪,我撕烂你的嘴。”武二力马上就蔫了,可怜巴巴地瞅虎嫂,不知道这个抠娘们今天发的是哪门神经。虎嫂平静地说 :“你们马上准备手术吧,钱我们先垫上。”

  武二力蹦起二丈高,那可是两万多块。救他李财,又不是亲戚。再说,这次带头挑事的就是他。虎嫂骂:“你扎呼啥?赶紧要钱去。”武二力就不敢再蹦了,乖乖去要钱。老板还是那副嘴脸,要钱得等。

  等?李财的命可就没了。虎嫂说:“二力,你快打110 ,就说工地有人要自杀。”武二力说好吧,打了110 。回头找虎嫂,不见了虎嫂的影子。抬头看,虎嫂已经在风雪中爬上了塔吊架子。武二力就晕了,喊:“你发什么神经?上那上边干啥?”

  虎嫂在塔吊架子上嘻嘻笑:“跟老板要钱啊,这招很灵呢,我从报纸上看的。民工要钱,上塔吊架子上就好使。”武二力骂报纸的工夫,110就到了,喊话,虎嫂说我要见老板。找老板不好找,这些天老板躲债不开机,警察费了很大劲才把老板找来了。

  老板迫于压力,答应给钱。武二力接到钱,高兴地朝上喊:“春花,下来吧,钱有了。”虎嫂放大了音量,说:“赶紧上医院,不用管我。”

  武二力就哭了,两万多块钱啊,那李财狗日的东西家里什么人也没有,这钱算是打水漂玩了。还有,刚才老板给钱的时候,咬着牙说了:“好啊,武老二,跟我来这手,明年的活你就别想干了。”

  警察在下面喊话,要上去人营救虎嫂。虎嫂一放松,胆子就没了,吓得大呼小叫。因为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夹杂着小雨,而且还是热雨,热雨还带着一股尿骚的味道。

  老板最先发现事情不对,说 :“大伙赶紧撤离,那娘们撒尿了。”虎嫂害怕,在塔吊架子上呆了这么久,连冻带吓,一泡儿热尿撒了下来!

  营救开始了,警察爬到了虎嫂的身边,可两个人无法把肥壮的虎嫂弄下来。还有,因为天下起了小雨,冰冷的塔吊架子上结了薄冰,俩警察也无法从原路返回了。

  好在虎嫂是有备而来,她慢慢从屁股底下摸出条绳子,把自己拴个结结实实。然后冲俩目瞪口呆的警察说:“我先下去了。”虎嫂从天而降,差一房高的时候,绳子不够长了,虎嫂被吊在半空中。

  因为虎嫂的身体比例失调,上重下轻,吊在空中的虎嫂来了个大折个,脑袋朝下了。虎嫂的上衣呼啦一下子就齐刷刷地盖住了脑袋。露出整个雪白的肚皮,两个大奶子尤其引人注目。

  武二力从医院赶回来,在下面拼命地往上扔衣服,想盖住虎嫂的肚皮和奶子。武二力想,等虎嫂下来,一定得帮她买只大号乳罩了。看来,女人不戴乳罩真是不行。

  虎嫂被成功弄下来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嘴里骂:“李财这个瘪犊子,治好了他,我让他先叫我三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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