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怪象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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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9年

或许舞文弄墨者,同气连枝,汇集到一起,形成一个气场,这就是所谓“文坛”。 “文坛”者,本是虚幻,好像没有什么实利好争。其实不然,“文坛”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名与利的,并不纯粹,在相当情况下,似已沦为又一官场,孙犁深有体悟曰:“官场是在文艺团体,及其庞大的附属机构。”于是自然就有人趋之若鹜,有挖空心思钻营者,有以钱以权换取者,有搭架子借光借力者,有拉选票搞交易者,诚无所不用其极,亦章克标所谓之“文坛登龙有术”。固然有如孙犁之敬而远者,以纯粹之文章取胜的,却只是清者自清耳;更多的只能是浊者自浊了,怪遂也百呈而现焉。小子混迹“文坛”边缘,距其中心不啻百千万里,恍兮惚兮也还略略看得一二,闲来无事,以所目睹之零碎,仿古人“不亦乐乎”之例,摭拾几则,以博一笑,亦算是逐这有涯之生耳。

  有某作家,领衔某文艺团体,本属闲职,偏不甘其闲,思扑腾一番,也“大展鲲鹏”之意,实在不可厚非。惜年华已去,双鬓早苍,再折腾也是徒劳,倘能摆正观念,以老自尊,抬旗自乐,物色或托出有才华有潜力之文学新人,飙红,则或不失宗师之位。可惜其未能知己,犹思“老骥伏枥志千里”,以所短者易所长,小说、散文、诗歌,几乎无所不写,借其身份,频发,然后掏钱或借关系获奖,出书,于是俨然乎以著作等身自炫,获奖频频陶醉。孰不知,其文之烂之臭实不堪入目。自诩平淡其实如白开水煮白菜,寡淡乏味,而写了几十年,除了做惯了的应声虫,究竟写不出别的来。偏又不识其丑,猎猎乎大旗招摇。有例可证:一者利用其把持之刊物,做长篇之自我宣扬;二者以赠“大作”为名,要甲乙丙丁戊诸多人等为其大合唱,于是“巴金其二”,“为当代文学提供借鉴”之类谀墓之词不经意间也会出现,于斯他居然也恬然收受。呜呼,君其见热锅上的蚂蚁乎,晕晕然已不明天南地北了。顾其搔首弄姿,诚不亦乐乎。

  某长字辈人物,呼风唤雨何其风光,惜仍觉弓未拉满,人未尽美。因曾是文学发烧友,后或因缘际会,退而从政,然心犹有憾。自有心有灵犀者为之谋箸,结果自然心想事成,成了“官员作家”。如今“官员作家”水涨船高,于官员中你是作家,于作家里你是官员,正如某“画家诗人”,两栖得好,处处沾光,一点好处都不放过,利如鱼我所欲,名是熊掌亦我所欲,鱼与熊掌都要兼得。如此,则当傲视乎古人了。可是且慢,成为作家得有作品,这你就天真了,你还真以为他会去认认真真地创作,有权位就有文胆者如陈布雷氏去代劳,锦绣文章唾手可得;至不济,手下人日常写的工作总结、领导讲话之类,笼而统之,拿公款到出版社买个书号,再请一著名且带长字号的作家“是为序”,立马成了“作家”资本。什么,你说这是“欺世盗名”?哈哈,少见多怪,别以为这只是中国特色,国外如巴西,其前总统萨尔内,入选著名的巴西文学院院士,凭藉的“文学作品”也全是秘书手笔,而且还写得错漏百出,特别的烂。人家院士都入选,何况区区之“作协会员”?想想也是,这世界如假包换者遍地,假作真时真亦假,不亦乐乎。

  有某文学发烧友烧而未梦呓,退而求别技,偶检得老祖宗一传世宝藏,大获至宝,研读之得皮毛焉,却借其擅长之英语,把此皮毛译出寄往美利坚,大得蓝睛红毛者之“ok”,因而视为“易学大师”,行招摇之伎,本来如姜太公之“愿者上钩”,也无不可哉。偏文学之心不死,亦思于此有其名,遂把从前所作的,加上绞尽脑汁,七拼八凑者,不足百首,水平均为“发烧友”级,孤芳自赏倒也罢了,偏要灾梨祸枣。尤可笑者,惯喜拉大旗,死缠烂求来别人勉为其难之叫好文字,于是前有序文一二三,后有诗评四五六,他人文字之篇幅已大大超越其自作。如是之“大作”,居然以“助学”之名,堂而皇之签售,不亦乐乎。

  某女性,娟娟其姝,好标新而异,俨乎倚门者。为“诗人”,为“画家”,“两栖”以自炫,“才女”更自封也。小诗三二,李清照早不在其眼角;小画二三,陆小曼当不足道哉,——以上一古一今可证其傲视古今。可惜诗也无非寻常,画也未见奇崛。然不数年间已风流尽展,早非“吴下阿蒙”。小诗一册大开“作品研讨之会”,并荣膺“二级作家”之列。问君何能尔?功夫在诗外。更有仿而效者,亦以“两栖”及“才女”立身,大胆而招摇,不久前拼凑一书,文兼画及自炫照片,未见佳而也敢大张旗鼓,于某书店开“首发式”,这却也罢了。令人大跌眼镜者,恳请某老为之序,及出书却巧做“偷梁换柱”之术,易以其女之文为序(天晓得是不是真的);某老之序可怜地沦为某报之吹捧她的文字;更妙者,又把某老之文中言其不足者巧妙去之,于是某老就如一鼻头抹白之小丑了。看某老有苦难言之状,不亦乐乎。

  某以“家庭主妇”自居者,天知道,忽然一天竟以“策划家”身份出现,世界上偏有不少人乐于相信。也难怪,该女子犹有徐娘之姿,一颦一笑,乱煞人也。何况乎,蕴深机而偏以天真灿烂之面目示人,岂能防乎其防?其又兼“诗人”、“作家”、“记者”、“易学家”多种身份,百变其身,惯撰谀墓之文,敢拉“拿破仑”来拟阁下,才哼几句顺口溜儿的,不过“张打油”一流者耳,但在此妇生花妙笔之下,不是李白胜似李白。浮躁之世,欺世者多,该妇之“策划”自不乏逐臭之夫也。看她(他)们一吹一和,一呼一应,如蛙之鼓与呼,不亦乐乎。

  有某协会之换届选举,本是无聊之事,偏是竞争剧烈。有为此打了不下上百电话的,有因此而接了数十电话的,无它哉,拉票是也。拉票有许诺有交易,我投你你投我。有争得烽烟四起的,眼赤睛白,揎手握拳大呼:“你可以不让我当官,不能剥夺我当作家!”有笑话百出的,某人代拉票打电话给某作家,偏这位不承情,现场大呼小叫:“某某是谁?我不认得。”写文学的,有时未免把人生也当文学,令我们如读小说然,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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