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和一头母猪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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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1年

老萧是我的大学同学。在我们毕业30周年的聚会上,她有声有色地给我讲了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那是她和一头母猪的故事。

  她说那天她下班回家,骑着摩托车正在赶路,忽然发现前面正有一头猪横穿马路。这头猪的显著特点是个头大、肚子大,它的肚皮几乎拖着地,动作非常迟缓。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头怀孕的母猪。

  路上的车辆行人对它还算客气,耐着性子让它过去。可是它一过马路,立刻就遭到了一群路过的小学生的攻击。老萧一看,马上靠边停车,冲过去将孩子们驱散。然后,她又推起摩托车,自觉担负起护送母猪回家的任务。

  但是这头母猪却似乎没有家。它随心所欲地往前走着,而且走走停停。最后竟然在一个背风的地方趴下,眯起两眼准备睡觉了。正是冬天,太阳已经下班了。冷风开始猖獗,显然不能让这个孕猪在这里过夜。老萧有点着急,真想问问母猪你到底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又过了一会,仍然不见有人找猪,老萧感到问题严重了,她知道自己无意间被一头猪给“套牢”了。老萧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突然想起离此不远有一所畜牧学校,我们的另一个同学敬语就在那里当老师。老萧就对猪说:麻烦你在这里待着别动啊,我去找人安排你。她就骑上摩托车跑了。

  简言之,老萧找来了敬语,两人费了很大的劲也费了很多的口舌,才使母猪住进了学校食堂的猪舍。不过管理员说:只能放三天。老萧临走看见猪舍漏风,又掏出100元给管理员,请求他弄点塑料布围一下,这才放心地离开。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老萧跑了报社又跑电视台,花了七八百元打广告,寻找猪的主人,可是失主却一直没有出现。倒是也有人打电话,但是老萧一听就知道是冒领的。眼看三天时间已过,要命的是这天夜里,那母猪竟然不识时务地产下崽来,而且一生居然就生了10个。可惜现场无人,当场就冻死了6个。望着那冻成冰坨的6只小猪,赶来的老萧竟然热泪滚滚。

  现在,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一大四小5只猪该向何处去。老萧虽然不信佛不讲命,但是她信缘,讲求博爱。她坚信那天这头母猪遇上她或说她遇上这头母猪,都不是一次偶然的事件。她跟这头母猪之间肯定是天生有缘的,所以她必须保护她。以前她就不止一次地按照这一原则收养过流浪狗、流浪猫。如今又遇上了流浪猪,她一样也要负责到底。

  最不愿和官员打交道的老萧,只好硬起头皮去找学校校长。她痛陈母猪和它的孩子们的可怜状况,请求学校允许猪氏母子暂住一时。校长最终被老萧打动,点头答应。但是同时声明:学校不负责伙食,它们的吃饭问题必须由你本人解决。

  从此老萧有了营生,每天三次来学校,买饲料喂猪。老公起初不知,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却被老萧一句话惹笑了:喂,你不要吃醋嘛,那是一头母猪,不是公猪哦!

  转眼过了春节,天气回暖。猪氏一门,却不知为什么长起癞来。学校怕传染给本校的猪,于是下令老萧即刻将其迁走。老萧无奈,只好跑到城郊,以每月300元的价格,租下两间破旧的民房,将那娘儿5个搬了过去。这回老萧更加辛苦,每日要去城郊喂猪。早上起早,晚上贪黑。家中事务,便已丢荒。而且又租房又买粮,每月的工资所剩无几。老公不满,二人大吵一番。老萧一怒之下,索性与老公分居,搬去城郊与猪同居,一时间成了一大新闻。

  叵耐猪氏母子倒是活得自在悠闲,老萧不但治好了它们的病,而且每日给它们调理伙食,给它们吃的都是人吃的粮食和蔬菜。老萧还给它们起了好听的名字,妈妈叫黑桃,小的分别唤作桃花、桃云、桃明、桃新。每到老萧下班回家,母子便一拥而上,围着老萧撒娇戏耍,好不热闹。每到这时,有点孤独的老萧便陶醉在另一种天伦之乐中。

  不料风波又起。民房的主人听说老萧在他的屋里养猪,便来论理。声言搞脏了他的房子,他不要了,强逼老萧买下。老萧只好咬牙拿出积蓄,以2万元的价格买下了两间烂屋。这又成了一大新闻。

  一年以后,桃花等四个孩子都给人买走,只剩黑桃和老萧相依为命。又过了一年,黑桃得了一种怪病,不治而亡。奇的是黑桃临死时竟然挣扎站起,亲热地去舔老萧的手脚。老萧大哭一场,将黑桃葬在屋后。

  至此,老萧本已仁至义尽,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但是她却对这里恋恋不舍,每日依然来此居住,一个人读书写字,自得其乐。

  忽一日,有人通知此处要拆迁建楼。根据计算,老萧的两间烂房可以得到一套90平米的楼房,价值几十万元。而她在城里的住房只有40多平。

  老公喜极,跑来认错。老萧却显得极为平静。她要老公帮她将屋后黑桃的尸骨挖起,再葬于山上。她在黑桃坟前久久伫立,最后低头行礼,连说谢谢。泪光中,老萧仿佛又看见黑桃母子向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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