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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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4年

说一个怪诞的故事。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南宋三大词人之一的苏荮在其后宅复活。苏荮诧异万分,长久才抚住跳动的心脏,外人一样好奇地逛起自家的庭院来。

  此时有强劲的水流声和人声传来,苏荮循声跟至自己苏府大殿的前殿。但见有水管从上至下喷冲大殿画廊和前柱,并有人用很奇怪的工具直接擦拭殿墙。

  殿墙彩绘已经大面积模糊不清,前后堂楼走廊天花板已露出部分原木底,地上早已脱落了一层油漆彩绘的墙皮。

  苏荮大惊失色,嘴里一边嚷嚷着胡闹,一边急叫人住手。

  这时候,一个微胖的男人放下耳边的手机踱过来,半晌才鞠躬施礼:原来是苏先生!这几日,筹备一个有关先生的纪念活动,正抓紧修复先生的旧居呢,难不成有何不妥之处?

  苏荮早已气得嘴唇发青:用水擦洗殿墙,室内湿度会增大,我那些家存器物内将会产生大量积水,墙画漆层也会拱起,进一步脱落的!

  微胖男人抿嘴一笑:先生的名号之大自不必说,但已属过去时。如今,怎样着手保护好先生的旧居由我们说了算,您老人家还是请自便吧。言罢便不再理会苏荮。

  苏荮在前后院只走了半个来回,就气得靠在杨桃树下大口喘息。良久他意识清醒过来,想着挚友蔡亓韬此时恐也在世,不如上府探问。

  可离开苏府殿堂,映入眼帘的高楼大厦和奔涌不息的车流,吓得他一步也不敢迈。

  一路心惊肉跳地艰难打听,苏荮才在思茅区井壁街20号原址收住脚步。

  眼前分明是车流如海的高架桥,哪有蔡府的踪迹?左顾右盼间,却见蔡亓韬正倚在一处桥洞下啜泣。

  两人相见,抱头痛哭在一起。稍后平复心情的蔡亓韬诉说道,原来我的宅子保存得完好,可据说新来个大老爷,说什么为了发展起见,硬是生生修了这座桥,这等于是在我的脸上狠狠划了一刀啊,现在弄得我无家可归,无门可进!

  有行人陆续过来围观,大家扼腕叹息之后调侃,旧的不去新的怎么来啊?

  苏荮想上前辩理,却被蔡亓韬横腰拦住了,蔡亓韬说我们去道台府看望刘毂吧。

  一句话提醒了苏荮,两人便按照旧时记忆中的路线,左拐八绕寻到道台府。

  只见道台府热闹非常,隐约可见“道台府”的字样,大殿式住房却匾额横立,商铺一家连着一家,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甚至烟雾缭绕。

  扰攘的人群中,半天才寻见一脸哀戚之色的刘毂,三人悲喜交集。

  已经面目全非了!刘毂悲从中来,哽咽着说不下去。

  苏荮两人忙打探原委,周围的人笑说,这年头谁有钱不挣?谁愿意空着这么大的房子不对外出租?旧居能顶饭吃?能顶钱花?

  苏荮这回不干了,他以口吐莲花般的词汇驳斥对方,致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许多人误以为是有什么便宜货正在甩卖呢。

  此时有人拿着手机大声说,这儿有条新闻消息——著名丹麦童话作家安徒生复活后,按照原先的小巷路口很快找到了回家的路。旧居一切都没变,仿佛他刚离开过一样熟悉。安徒生已经开始着手新的创作了……

  人群议论声高涨,不想苏荮三人抱头痛哭,且哭得十分响亮,无论旁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怏怏散去。

  三人哭至傍晚,围着道台府,一遍遍抚摸曾有过旧时痕迹的门和墙,嘴里喃喃自语。后来有店家给他们酒喝,三人才安静下来。

  这一喝就是大半夜,醉得一塌糊涂。醉得他们看见人就笑,告诉对方这里曾是他们促膝长谈的场院。

  第二天早起,有人发现三人在道台府撞井身亡。那是院子里一口已经弃置的井,青板石的井盖上布满鲜血。

  人们纳闷三人得有多大勇气把头撞上去啊,好不容易活过来,为何要寻短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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