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的苦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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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4年

刘永飞:1976年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北京文学》《四川文学》等全国一百多家报刊,有作品被《小说选刊》《读者》等刊物转载。《会上楼的牛仔裤》获第七届全国微型小说年评一等奖,出版有小说集《忧伤的歌谣》《刺客》《大人都是灰太狼》等。现居上海。

  2009年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这一年,我的微型小说作品《会上楼的牛仔裤》获得由中国微型小说协会主办、金山杂志社承办的第七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评一等奖。

  这对刚刚接触小小说这种文体不久的我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意外,在当时,它既满足了我写作初期的虚荣心,又给了我莫大的鼓励。

  至今这篇小说已被《读者》《小小说选刊》等国内近百家刊物转载,入选二十多个选本,被全国十几个省市的近百所初、高中作为模拟试题,还被金鹰卫视改编成《美丽中国我爱你》新中国成立60周年60个故事手机动漫电影。

  《会上楼的牛仔裤》写的是我在上海工作和生活的经历。

  在我来上海之前,我们村有三个人和上海发生过联系:第一个叫刘尚海,村人最喜欢跟他打趣的一句话就是:“尚海你啥时候去上海呀?”可惜的是刘尚海一辈子也没到过上海。

  第二个人是我一个旁门的大伯,有一年,他带孙子到上海华山医院看病,后来他回来后形容上海楼之高,人之多,医院之大,我们听得非常入迷。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说上海人太冷漠,他说他向别人问路,同志同志地叫了半天,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他急得哭的心都有,后来他才知道,问路不能叫同志,应该叫师傅。

  第三个是我的姑父,他在上海远洋公司工作,虽每次都在上海登船或下船,可他自己很少在上海走动,他说上海人排外。比如你去商店买东西,如果操着外地方言就会吃白眼,服务员的态度也是爱理不理。

  我当时就想,在上海工作的人在上海都待不下去,看来这冷漠和排外可是千真万确的了。当然,这都是八十年代的事儿了。

  基于上述先入为主的原因,当我踏上上海的土地时,我对这个物质发达的城市是警惕的。我唯恐得罪了谁,或吃了谁的白眼。所以,我除了工作基本上不与当地人交往。

  有一天,我正在洗衣服,有人敲门。开了门,一个拄着拐杖气喘吁吁的老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和蔼地说,小伙子,你的衣服掉了。我抬头望去,阳台上那件刚晾上去的衣服果然不见了,而它此时正在老人手里。老人竟然把衣服给我送上来了!

  我受宠若惊,老人说,六楼风大,晾衣服最好用夹子夹牢,老人说的是本地话,我没完全听懂,但明白大概意思。

  老人说完下楼去了,一瘸一拐的。后来我才知道,老人的腿骨折过,平地上走都不方便,更何况上下楼了。

  老人下去了,我愣愣地看着他消失在我的眼前,内心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后来,过不了几天,楼道的扶手上总会系着一个干净的马夹袋,袋子里放着衣服,有时候是褂子,有时候是裤子,也有的时候是袜子或短裤。

  用老人的话说,如果他知道谁家掉的,他就直接送上去,如果不知道,他就系在他们一楼的楼梯扶手上。他相信,下班的人总会看得到。

  后来,我开始慢慢和周围的邻居打交道。此时,我蓦然发现,上海人并不像我以前揣测的那样,排外和冷漠的人确实有,但那不是主流,绝大多数的本地人还是尊重外地人的。当然,除非你做了一些不值得人家尊重的事情。

  再后来,老人的儿子出差回来,给他带些当地特产,他会送上来给我尝尝鲜。因为我是武警出身,时常晨练,老人的孙子很喜欢练武,于是他也常上楼来跟我学个一招半式……

  过了几年我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住,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小区,但偶尔我还是会想起老人。

  那时候,我已开始尝试写作,一直想把那段生活记录下来,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一个战友的电话,聊天中,他跟我提起了他以前的一个住一楼的邻居。

  邻居是个盲人,但他很热心,每次谁家的衣服掉了下来,他总是一层层送上去……

  就在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同时出现了两个形象,一个是我的邻居,一个是他的邻居;一个腿脚不便,一个眼睛不好,但他们都是热心人,他们渐渐“重叠”到了一起……

  此时,我和老人昔日交往的情景一幕幕重现,各种素材也开始在我的大脑里自动排队……

  那天,我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这篇小说。

  整个过程我根本停不下来,从脑海里涌出的字字句句迫不及待地落在键盘上。我打字的速度已经飞快了,可耳畔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快,快,再快些。

  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创作的酣畅淋漓的快感。而且,当时我给小说起的名字是《会走的牛仔裤》,在投稿的一刹那,我把它改成了《会上楼的牛仔裤》。

  三天后,也就是2008年的3月24日,它在《羊城晚报》的副刊《花地》上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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