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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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王十月,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湖北,2000年开始发表小说。作品散见《人民文学》、《天涯》、《山花》、《小说界》、《清明》、《特区文学》等刊,多篇作品入选《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散文海外版》、《读者》等刊及十余种年度选本。获共青团中央鲲鹏文学奖,广东省新人新作奖,深圳青年文学奖,《作品》全国精短小说奖等。现居深圳31区自由写作。

  

  酒叔爱喝酒,更会酿酒,是故乡十里八村有名的酿酒师。邻镇三五十里的镇上挂买的酒曲,也多打着酒叔的名号:孙胡子酒曲。

  酒叔做酒曲的配方独特。用他的酒曲酿的甜酒清冽甘甜,做的大曲酿的黄酒后劲绵长,酿的白酒入口醇香不上头,被称之为荆南一绝。做酒曲,帮别人酿酒,就成了酒叔的吃饭本事。酒叔走到哪儿总是受人欢迎。走到哪儿,曲香飘到哪儿,酒叔也喝到哪儿。酒叔总是那么一副七八分的醉样儿,眯着醉眼儿,迈着醉步儿,哼着醉曲儿,整个一醉酒葫芦儿。许是喝酒太多的缘故,生了个呆儿子,也是天生的爱喝酒,一斤烧酒下肚跟没事儿似的。酒婶不耐酒叔的醉样儿,早撇下呆儿子跟一个走村串户的货郎跑了。酒叔就更加地好酒,醉了常独自淌泪。

  酒叔的名气大,就有人打酒叔的歪主意,想弄到酒叔的酒曲配方。酒叔防得紧,他知道这是他吃饭的绝技,一旦绝技不绝,他在乡民们心目中的地位就会大打折扣。有人请酒叔喝酒,想把他灌醉了套出配方,酒叔每次都是在有了七八分醉意时,将酒盅往桌上一扣,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他却闭口不饮。人们都说,这老鬼,精得像狐狸。

  小镇上开了一家酿酒坊,请了十余个工人,老板高薪请酒叔去当酿酒师傅,每月包吃另给一千块工资,并垄断了酒叔的酒曲使用权。酒叔的高薪让故乡人眼红不已,好多人家想让自家娃儿给酒叔当徒弟,酒叔执意不收徒。嗨,这老鬼!

  酒叔依旧做他的酿酒师傅,后来,镇上又开张了一家酿酒坊。酒没有酒叔酿得好,牛意冷清。酒坊老板出更高的工资想挖走酒叔,酒叔没干,又想偷偷买点酒叔的酒曲,酒叔说:人而无信,猪狗不如。那老板只好恨恨作罢,咒酒叔是个老古董,不得好死。

  新开张的酒坊投资了好几万,眼看要垮了,却突然间红火了起来,他们的酒比酒叔所酿的要便宜一半以上。酒叔心里纳闷,那么便宜哪来的钱赚?一打听,说是人家的师傅一斤稻子可以酿三斤酒。酒叔不信,酒叔酿了一辈子酒,最多一斤稻子酿半斤酒,再多了酒便没有味了。酒叔于是偷偷地沽了新坊两斤酒,回家一尝,酒劲霸道。酒叔觉得古怪,却想不出个子丑寅卯,于是把那两斤酒扔在家中,准备没事时琢磨琢磨。

  酒叔还没来得及琢磨,小镇上却爆出了怪事,连连有几个人喝酒醉死。这事引起了公安机关的注意,一查,原来那家酒坊是用工业酒精勾兑出来的酒。

  酒叔听到这消息时,猛地想起了家中的两斤毒酒。酒叔于是急急惶惶赶回家,呆儿子已醉倒在地上。

  酒叔的儿子再也没能醒过来。

  老年丧子对酒叔的打击很大,酒叔整天唠叨说是他害死了儿子。没多久,酒叔离开了酒坊,却将酒曲的配方写成了大字到处张贴,贴了一处又一处。后来,酒叔贴的就不再是配方了,而是见了纸就往墙上贴,越贴越远离了故乡。

  酒叔疯了。

  

  责任编辑 徐 曦 xuxi1133@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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