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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肿瘤医院上报的职称批复下来了。可是,老汪的主任医师没评上,原因是他没有发表论文。
他已在副主任医师的位上呆八年了,医院里大一点的手术,都要他操刀,被称为医院里的一把刀。如果要按他的实际临床水平,他早就该晋升主任医师了。可是,评定职称的条件规定得很死,缺了哪一条都不行,何况论文是最重要一项,那怕你就是华陀再世,同样迈不过这道坎。
他感到好郁闷。谁叫自己平时只关注一些临床的问题,没在舞文弄墨上花心思呢!想当年,自己上大学还是校刊的副主编呢,如果自己稍稍在这方面用用心,发几篇论文,也并不是太难的事。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一回到家,老婆就埋怨起来,过去跟你说,要你加几个夜班,动动笔整理一下你的那些病例,找关系也往医学杂志上投投稿,你就是不听。现在尝到苦头了吧?活该。老婆学的是中医,这次也被评上主任医师了。
老婆的埋怨他不敢回嘴。本来在家里老婆就是一把手,何况现在老婆的地位比自己还高,他当然就更没话语权了。不过,老婆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他也没有理由反驳。现在想起来他真的有些后悔,自己过去的一些临床资料,科里的小万说要拿去学习学习,自己就都给了他,现在要补这一课,还真没有什么现成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第二天一上班,政工科小李就给刚评上主任医师的小万发了两张表要他填。老汪问小万是什么表,自己怎么没有?小万连忙把表往抽屉里放了,脸上出现一种不自然地笑,说没什么,就一张简历。你是老医生,可能是填过了吧。说完便走出了办公室。
老汪想不会这么简单,接着便打电话问政工科。政工科张科长告诉他说,一张表是晋升主任医师后涨工资的表,一张是每个科室选派一名主任医师出国考察的审批表。你们科只有万医生一个是主任医师,选不选都他,所以就直接把表发给他了。也许张科长见老汪半天没在电话里出声,接着又安慰道,要是这次你也被评上,当然非你莫属了。不过,也没关系,还有下一次吗!机会有的是。
老汪放下电话,双手一用力,拿在手里的一只笔被折成了两截。骂道,妈的,一只白眼狼。要不是拿了我的那些资料,你能评得上吗?
他越想越生气。但生气归生气,既然事情已过去,再怎么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只怪自己太实在,当初怎么就不多长一个心眼呢?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小子面前认输,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这个副字去掉。
一天汪医生正当班,一个肝病患者前来就诊。他把患者递过来的病历和片子仔细地看了一阵。患者是早期肝癌,如果保守治疗,只要控制不让癌细胞继续扩散,虽然不能使患者完全康复,但活过十年八年还是没有问题的。他的这一判断刚在大脑里浮出,小万的那张脸同时也在大脑里冒出来了。他觉得不能在这种人面前落败••••••两者一权衡,他终于一咬牙,作出了决定。于是,他向患者摆了摆手,让他出去避避,很严肃地对患者妻子说,你丈夫患的是肝癌,得马上做手术,不然,最多只能活两个月。
妻子一听,大惊失色,急忙问,做手术有把握吗?
汪医生说,癌症本来就是不治之症,保票谁都不能打。我只能这样跟你说,马上做手术还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希望,不做手术就只有准备后事了。说着便指给片子上的病区让患者妻子看。你看,患者有癌细胞的病区在肝叶的最下方,这里很适合做病灶的切除手术。
妻子又问,听人说,癌症做手术风险很大。能不能不动手术,做保守治疗呢?
汪医生笑了笑又说,当然,决定权在你们。做保守治疗也行,不过,保守治疗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只能解决患者的一些痛苦。打个比方说吧,一纸箱苹果,其中有一个烂了一个小洞,你把烂的那一块切掉了,它还可以放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你不管它,用不了三天它就会全部烂掉,甚至它烂出来的水还会殃及到其它的好苹果。
刚说完,患者走了进来,一下抢过妻子话头说,我现在不痛不痒,能吃能喝,儿女都小,我还不能死,我得多活几年。既然手术有这么大的成功率,我同意做手术。原来他刚才就站在门外,医生的话他全听到了。说完他拉了妻子一把,走,我们快点准备钱去。
一个星期后,患者被推上了手术台,主刀者当然是汪医生。
一个月后,患者去世。也就在这天,汪医生一篇题为《早期肝癌患者病变细解》的论文在《中国医学》杂志上发表。
半年后,汪医生终于评上了主任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