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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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1年

男人历尽艰辛,终于见到了神。

  请原谅我爱上了一位姑娘。男人说,可是神,上天对她那样不公!她从没有见过高山流水,没有见过花鸟虫鱼,没有见过父母双亲,当然,更没有见过我。是的,从出生那天起,她就是一位盲人。可是她又是那样漂亮温柔,让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神啊,请允许我向您提一个有些过分的要求:您能否赐给她光明?

  她见不到光明,你也同样爱她。神说,既如此,为什么要赐她光明呢?

  可是她是那般痛苦。男人说,我爱她,我不想让她痛苦。

  你确定你爱她吗?

  当然,我仁慈的、无所不能的神。男人说,假如您能够赐她一只明亮的眼睛,我愿意失去自己的一条腿。

  你确信不会后悔吗?

  是的,我不会后悔。我相信当她见到光明,当地见到我的模样,就会爱上我。到那时,我们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神思忖良久,点点头。好吧,神说,祝你们幸福。

  男人历尽艰辛,再一次见到了神。

  大慈大悲的神啊,感谢您的慷慨和怜爱,让我钟爱的姑娘见到了光明。男人说,可是,她在度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以后,再一次陷入到痛苦之中。您知道,即使双目失明,她也非常漂亮,可是现在,只有一只眼睛的她,却常常遭到别人的嘲笑。他们会说,瞧,那个独眼美人又来了……

  那只眼睛给她带来了耻辱?

  谈不上耻辱,但是她仍然痛苦。男人说,所以,我只能再一次向您提出过分的要求:请允许我用另一条腿,让她的另一只眼睛也变得明亮。

  可是那样的话,虽然她变得完美,你却失去了两条腿。你认为值得吗?

  当然值得。我博爱的神,虽然她仍没有爱上我,但我坚信她迟早会爱上我。我爱她,我不想让她痛苦。

  你确信不会后悔吗?

  是的,我不会后悔。当她有了两只明亮的眼睛,她就会爱上我。到那时,我们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神沉吟良久,点点头。好吧,神说,祝你们幸福。

  男人历尽艰辛,第三次见到了神。

  无所不能的神啊,感谢您的慷慨和博爱,那个姑娘终于拥有了两只世界上最明亮最迷人的眼睛。男人说,可是神,能否再满足我一个要求?我保证这会是最后一个要求——把我的两条腿还给我吧!

  为什么?神说,难道她不幸福吗?

  不,她很幸福。她是那样光彩夺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众星捧月般的礼遇。可是神,让我倍受打击的是,昨天她刚刚举行了婚礼。事实上她从未爱过我。也许,她根本不知道,我一直在深爱着她。

  就是说,当初,你愿意为她牺牲双腿,只因为你爱她并且你认为她也会爱你;现在,当你发现她并不爱你,当你发现你对她的爱毫无意义,便开始后悔,便想讨回自己的两腿,是这样吧?

  是这样。我所爱戴的无所不能的神,请原谅我的自私。

  你这样做,不但自私,并且残忍。你用两条腿来换取她的光明,她并不知道,更没有过错;而当她习惯了光明,当她的人生开始变得绚烂,你却想让她再一次回到黑暗之中,你有这样的权力吗?

  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神。我只想要回我的双腿。虽然我已经没有了继续爱她的权力,可是,我并不想让她再一次承受黑暗的痛苦。

  那么,现在我赐你双腿,条件是用她的两只眼睛来交换,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那么,用她的一只眼睛呢?

  我不愿意,我不想让她痛苦……如果您一定要收回她的眼睛,那么,我洞察万事的神,我只好收回我的请求。

  那么,假如有一位女人,一位你并不认识的女人,她偷偷爱上了你,而你却浑然不知。现在她想用两只眼睛来换回你健康的双腿,你答应吗?

  我不能答应。

  那么,牺牲一只眼睛呢?

  请原谅我,我所爱戴的、无所不能的神,我仍然不能答应。现在,我不想任何人为我做出牺牲,哪怕是像我当初那般自私的牺牲。自私的牺牲永远不可能换取真爱,而真爱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哪怕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为你做出的牺牲。

  那么现在,你可以站起来了,神说。

  不,神啊,我想您搞错了。我说的是:我不能答应。

  你不答应,因为你不仅善良,而且终于领悟了爱的真谛。但是现在,你可以站起来。神笑笑说,别忘了我是神,神爱所有善良的人们,神愿意赐给所有善良的人们健康和快乐,祝你们幸福。

  

  【责任编辑 徐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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