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

王老太太死了。

　　王老太太的女儿几次哭晕过去。邻里乡亲都来了，带来一些香烛和纸钱，给王老太太磕头，也有跟在后面哭的，大家都说王老太太是个好人，吃了一辈子的苦，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哭着哭着，突然有人说，快给建军报个信呀，姥姥死了，他要回来戴孝的。

　　建军是王老太太的外孙，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于是便有人拿起电话，告诉他姥姥走了，电话那头问，到哪里去了?拿电话的人就说，是过世了。建军感到很惊讶，她不是好好的吗?这头就说，你快回来吧。建军说，那我乘末班车回来。电话就挂了。

　　很晚，建军才到家。建军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子，长得漂漂亮亮的。手里捧着一束自菊花。建军看见母亲在哭，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大人们叫建军先磕头，建军便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有人叫女孩子也磕头，女孩子有些犹豫，建军便说，那你鞠三个躬吧，女孩子把裙子往上捞了捞，鞠了三个躬。

　　深夜了，来吊唁的人陆续地离去，屋子里就剩下家里的一些亲眷，母亲这时才想到要跟儿子说说话，可屋子里却没有儿子和他女朋友的身影。母亲就跑到屋外喊：建军，建军。只听得屋后竹园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建军同女孩子慌慌张张地从林子里走出来，建军的身上沾着几片竹叶，女孩子的头发有些凌乱。母亲说，你们回屋子里早点儿休息吧。

　　第二天，建军对母亲说，我今天还要回去，单位的事情多。母亲说，过两天不行吗?建军看了一眼女孩无奈的样子，不行。那你什么时候走，母亲问。建军说，我坐末班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