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桃子当局长了。

　　消息像春风吹绿的劲草，长了翅膀一样呼啦啦地就刮到了桃子老家那封闭的山村。

　　漫山遍野的桃子坐满树丫的时节，桃子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她在小山村念了小学，又念完中学，然后便走出了山村，在宾馆谋得了做服务员的差事……

　　说起桃子去县城宾馆当服务员，还得感谢县城来山村驻队的干部张大苟，张大苟就借住在桃子家里。

　　那时桃子每天顶着两个翘翘的小羊角辫，在家里蹦进跳出的。

　　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桃子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出落得水灵灵的，细眉杏眼樱桃口，尤其是发育得很丰满，那藏不住的胸脯就好像兔子一样随时都会蹦出来。

　　张大苟的目光便时常定在桃子的胸前，桃子看着眼睛直直的张大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开始害怕张大苟。

　　那天，妈妈去了田里，桃子在家做饭。张大苟抱着一个玻璃茶杯踱进厨房，眯着眼感叹道：“桃子，真美！”说着就放下茶杯从后面紧紧地箍住桃子，桃子的脸都吓白了。

　　屋外的黄狗似乎嗅到了厨房里的异常，呼地冲了进来，一口就咬在了张大苟的小腿肚子上，桃子这才逃了出去。

　　张大苟去村北卫生所找赤脚医生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连夜叫队长将他的铺盖搬到了队屋，他不敢住桃子家了。他说：“桃子家的黄狗真凶……”

　　黄狗咬了张大苟，桃子妈周身不自在，她对桃子说，“你去县里宾馆上班的事情恐怕要黄了，妈煮几个鸡蛋去慰问一下张大苟，给他赔个不是。” 桃子妈四十出头，风韵犹存，年轻时在这个小山村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这会儿，桃子一个人在家六神无主，焦急地等待着母亲，天没黑时妈妈就去了队屋，如今夜幕久垂，却还不见妈妈回来，桃子预感到了什么。于是唤了黄狗，点了火把，直奔队屋。

　　山村像墨染一样沉浸在夜的静谧中，天空有三两颗星星在眨巴着眼，偶有狗吠和婴儿的啼哭。队屋矗立在村子南头一个高高的坡上，门窗紧闭着，没有一丝光亮。

　　桃子走到队屋窗前，里面传出床铺吱吱呀呀的声音和桃子妈长一声短一声的呻吟。黄狗人立一般将前爪搭在了队屋的窗台上，向窗里狂吠，队屋里的吱呀呻吟戛然而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队屋的大门嘎吱地开了一条缝，桃子她妈侧身溜了出来，门很快合上了。

　　头发蓬乱的桃子妈只见了黄狗，桃子早已跑回了家。桃子妈斥道：“阿黄，你跑来干什么！不通人性的东西，白天咬了张干部，晚上又跑到这里狂吠，当心我敲断你的狗腿。张干部是我家的恩人，没有良心的东西，你一年来吃了张干部多少猪肘和鸡爪？咬坏了张干部，桃子进城的事谁安排？！”

　　黄狗将尾巴耷拉下来，默默地跟在桃子妈后面。

　　隔天夜里，桃子妈锁了黄狗煮了鸡蛋，又摸进了张大苟的队屋。

　　夜静悄悄的，桃子感到夜晚特别漫长。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天快放晓了，妈才回来。桃子心想：难道山里的女人就是这命？黄狗咬了张大苟，妈妈就要煮鸡蛋给他吃，还要陪他睡……

　　没几天，桃子就被张大苟安排的小车接走了，去县城的宾馆当服务员。山里人一生没有出过大山，更不要说去县城。现在，桃子居然能够去县城上班，而且是坐小车去的，淳朴的山民眼里露出几分欣喜，还有几分疑惑。

　　张大苟驻队的时间满了之后，也回到了县城。几年工夫，张大苟就干到了县长的位置。

　　后来听村子里外出打工的细伢捎回来消息，说桃子早不做服务员了，她去县政府当科长了，山里人都羡慕这女娃能干有出息，给山里人长了脸。

　　那天，一个在县政府当保安的细伢要回乡省亲，问桃子要不要一起回。桃子摇头，泪像断线的珠子，桃子说：“细伢，你回吧，见到我妈和乡亲，就说桃子在县城生活得很好，当局长了……”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喊：“桃子，楼上的包房要壶茶水。”

　　那天晚上，失眠的桃子煮了鸡蛋，准备给张大苟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