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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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6年

陈墩镇中学有二刘,远近闻名。一刘,叫刘能,高三物理老师,上海复旦大学高才生。另一刘,叫刘媛,高三英语老师,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系高才生。其实,二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刘能,男,四十出头,人才引进,从黑龙江调来的。刘媛,女,近四十,也是人才引进,从新疆调来的。她是上海人,早年去新疆,无力回上海,便选择了离上海不远的陈墩镇。
  因有二刘,陈墩镇中学高考业绩辉煌,每年高考录取率直逼市高中,从市里转学来陈墩镇求学的学生也不少。
  二刘兢兢业业,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平日里,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大家都知道,二刘单身,至于以前有没有对象,大家都不清楚。有一回校长例会上,周校长说:“二刘是我们学校的宝。两人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谁找了对象,结婚成家离开我们陈墩镇,那我们学校的损失就大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撮合他们成为一对,在我们这里结婚、成家、生孩子,我们学校也可以给他们安排一套房子,把他们的心牢牢地拴在这里。这事,大家都要出力,尤其李校长夫妇得出面,给两个人做好工作。”
  会议以后,大家也就开始分头行动。有的分头给二刘传言,说学校最近几年要给教职员工分住房了,双职工优先,你们得抓紧物色对象了。
  李副校长主动去找刘能,说刘媛这人如何如何好,愿意帮他成为秦晋之好。李副校长的夫人程老师就去找刘媛,说刘能这人多么多么不错,愿意帮她穿针引线。可二刘本没有过多的想法,看在李副校长夫妇的面上,都勉强答应先处处看。
  周末,李副校长夫妇忙碌着,把二刘约到自己家吃饭。吃了饭,夫妇俩让出小院子让他俩喝茶说话。谁知,二刘在小院子里干坐着,就是不说话。第一回牵线,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收场。

  第二回,李副校长夫妇事先都做了工作。二刘都答应互相之间说说话。吃了晚饭,二刘在小院子喝茶。还是刘媛主动,先开了口。刘能也不好冷落刘媛,也说开了。在厢房里的程老师悄悄过去跟李副校长耳语,说:“他们俩叽叽咕咕不知在说啥。”李副校长凑近小院子一听,险些笑出声来,二刘在用俄语谈情说爱。至于说啥,他一句也听不懂。第二天,李副校长兴冲冲去跟周校长报告。周校长听了扑哧一下笑了,说:“有戏!”
  于是,学校上下全都创造机会让二刘在一起。教导处更绝,给二刘的课表做了精心调整,以确保他俩能同出同进。尤其是中午,第四节课都给他俩腾出时间,让他俩一起早进食堂,安安静静地吃饭说话。二刘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叽里呱啦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过了半年,二刘突然向周校长提出请假一起去上海,探望刘媛患病住院的父亲。周校长自然一口应允。二刘匆匆出发。周校长跟李副校长说:“这下真的有戏了。”
  谁料想,过了几天刘能独自先回,刘媛续了几天假,迟迟才回来。回校了,二刘互相见了面却如陌路人。周校长急了,让李副校长出面了解。刘能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刘媛怎么会突然不理他。问刘媛,刘媛说,刘能在自己家人朋友面前表现太差,让她大失颜面。再问刘能,刘能挺委屈地说,其实自己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两人不再同出同进。
  平时,刘进教的是同一高三班级。教室留言板上,刘能写了一段话,好像是俄文,关照学生谁也不能擦掉。刘媛见了,让值日生擦了。值日生说:“男刘老师不让擦。”刘媛恼了,自己擦了。如此反反复复,刘能写,刘媛擦。最后刘媛不知也写了一句啥话,俄文的,刘能看到,愣了老半天。
  到了暑假,镇上出钱让高三高考有功教师去江西婺源游玩。二刘都要请假,周校长不允许。到了婺源,刘媛突然胃疼呕吐不止,刘能当然义不容辞,送刘媛去县医院就诊。刘媛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住院手术。让谁留下陪刘媛手术时,大家犯难了,几个女教师都说家里有事需要随队赶回,若让其他男教师单独留下陪护,又有点尴尬。最后,还是周校长说:“刘能,你回去了也没事,就留下吧。”刘媛正在疼痛时,自己也做不了主。
  于是,二刘与团队分离,留在婺源县城,一个手术,一个陪护。医生让家属签字,刘能签了。手术前后,刘能鞍前马后一直陪护在刘媛的身边,不管刘媛愿意不愿意。尤其是手术后,刘媛连去厕所,都得由刘能陪着去。
  刘媛不说话,刘能就用英语跟她说,病房里有人议论,说刘媛是哑巴。刘媛用俄语回击了一句:“你才哑巴!”于是,二刘在病房里一会儿英语、一会儿俄语,谁也听不懂他俩说啥。
  刘能问:“我的表现好吧?”
  刘媛说:“你这是伪装的!”
  刘能说:“我是真心待你好。”
  刘媛说:“在我们爸妈兄妹面前你过不了关,就永远别想进我的家门。”
  刘能说:“那我们先结了婚再说吧。”
  刘媛说:“想得美,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刘媛出院,两人分手。一个回了学校,一个去了上海。
  几天后,刘媛从上海回来,跟刘能说:“我们去领结婚证吧。”刘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地问:“你爸妈真的同意了?!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刘媛带着一些沮丧,说:“我爸妈仍旧没有同意,不是嫌你人不好,而是他们已经帮我在上海找好了接收单位,让我调回上海。”
  刘能说:“那你去吧,这里毕竟是乡下。”
  刘媛说:“我想通了,就跟你一起在乡下吧。住院的那些天,我一直在想,找一个心仪的单位不易,可找一个心仪的人更不易,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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