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芳随笔:动机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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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6年

很年轻的时候,我街上住的一户人家把房门钥匙丢了,在没办法把门弄开后,邻居央求我把他的房门踢开,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一脚就把门踢开了。没想到的是,这以后不久,街上另一户人家被偷了,房门也是被踢开的。我于是成了怀疑对象,几乎所有的邻居都怀疑是我踢了门偷了东西。那时候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穷得可怜巴巴。在别人眼里,这样的人不偷不抢才怪呢。也因此,别人怎么看,都觉得是我偷了东西,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我非常气愤,当时我喜欢看些文学作品,于是我觉得这也是小说素材,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想把它写下来。1984年,小小说开始流行起来,于是我把这事写成了小小说。这是我写的第一篇小小说,很快就发表了。
  那一脚,也让我踢开了文学之门。
  一个人文学创作的动机不会这么单纯,因素是多种多样的,比如喜欢,比如有话想说,比如通过文学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些动机我相信我都有,但当时最明显的动机就是我想把那些可憎的人物写出来。
  我的创作动机就这么简单。
  围城
  “婚姻也像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这句话广为人知。其实围城现象不仅仅局限于婚姻,还有很多方面都存在这种现象,比如工作。但对文学而言,我觉得这话就不适用了。从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到现在整整20年了,我仍然乐此不疲。我一脚踢开了文学之门,到现在,我仍待在里面,我没想到过要出来。这20年来,我发表了2000多篇小小说,近百篇短篇小说。当然,我不能说我多么成功,但至少,20年的岁月我没有虚度,20年我都过得很充实。我觉得我就是阿里巴巴,嘴里叫着芝麻开门,然后打开了文学之门,里面也藏满了金银财宝,让我乐在其中。
  留恋
  因为发表了一些小说,就有人觉得我很成功了,于是经常有人看着我说你怎么还在抚州?我听了,诧异了半天,不知怎样回答。问的人见我这样,笑了笑,跟我解释说你是名人了,你应该到大地方发展,而不应该待在我们这小地方。我明白了,人家原是好意,希望我有更好的前程。树挪死,人挪活,常常有人拿这句话来激励我,让我到外面的世界寻求更大的发展。
  我同意他们的观点。
  问题是我并没离开抚州。
  我不离开抚州,是因为我留恋抚州,我经常骑着车子行走在山间水边。在我眼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像画一样美。难怪古人说我们抚州“千里风烟卷画开”。在这样的画里,我常常乐此不疲,流连忘返。同时,我熟悉这儿的风俗人情,方言俚语,这会激发我的创作,真的,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会触发我的创作灵感,只有在家乡,我才能写好我的小小说。
  有这样多的好处,我能不留恋家乡吗?
  欣赏
  肤浅和浅薄在年轻的时候不可避免。
  我刚发表了一些小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这时候看别人的眼睛,总是居高临下。对别人的作品,也是不屑一顾。有好几年,我都没看过我们当地报纸发表的文章。我总想,他们那些人,能写出什么来?好多年了我都是这种心态,我觉得别人都不如自己,唯有自己了不起。
  这完全是一种浅薄。
  所幸我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所幸我能发现自己以往的肤浅。多写了几年,多出去开了几次会,多接触了一些人。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多的是,比如我们抚州,论古典文学的修养,我根本无法和吴文丁、万斌生、吴德恒、李德生比。和他们在一起交谈,我只有听的份。论写散文随笔,我哪里能跟浇洁、展静比,他们在散文随笔中所表现的那种才华和灵气,我只能望尘莫及。再看我们江西,比我年纪大的作家如陈世旭、郑允钦、熊正良等,每每看了他们的作品,我都汗颜,因为我知道自己永远都写不出这样的作品。年轻的作家如李晓君、陈然、江子、陈蔚文、三木等,这一拨作家活跃而炫目的创作姿态,引起广泛的关注,可以说繁荣了我们江西的文学创作。我虽比他们出道早,但我明白,我只能像蜗牛一样,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爬。我这样说不是谦虚,是内心深处的感觉,现在,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不如别人,是真的不如别人。同时,我觉得这也是对别人的一种欣赏。
  其实,欣赏别人也就是欣赏自己,在欣赏别人时也提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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