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暗号不再照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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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6年

“你一定要记住,以后到我家来接我,车行至这里时,必须停下来,按三声喇叭。”她这样对他说,他呢,一个劲地点头答应。今晚,他的心情真是再好不过了,与她交往这么长时间,终于她同意他用车送她回家了。而且,答应他以后都可以用车来接送她,条件也很简单,就这么一条。这是他完全可以做到的,虽然,他一时没想明白,她干吗要提出这么一条再平常不过的条件,为什么不提一些让他破费的有价值的要求?在车灯的光照下,她苗条的身材一览无遗,妩媚之极。不久前,他还紧拥着她,掌心里还留有她的体香与温热呢。

  她是他中学的同学,想当年,她是同学们公认的校花,追求者无数,他只有暗恋她的份。

  谁料到生活是如此地捉弄人。高不可攀的她如今成了他的情人,这是他当初就连做梦也想不到的。

  他们都已结婚成家,她和她丈夫双双下岗,生活艰难。他从未见过她的男人,他潜在的情敌,曾经让他羡慕与嫉妒的人,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更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耐,竟然在当年将如花似玉的她娶得。他很想见一见他,可她不让,说什么也不允许。她愈是护着她的男人,愈是激发起他的好奇心与好胜心理。如今的他功成名就,是当地有名的富翁,他有绝对的自信心去面对她男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供养不起,这让他多少有些瞧不起。可她坚决护着他,而且,即便如此,她并不认为她男人逊色于他,若不是她儿子得了红斑狼疮,急需大把的钱送到医院里,她根本不会来找他,她开诚布公地对他说过。这话让他扫兴了一阵子,他故意不给她一分钱,她也从不提一个钱字,绝不向他索取,几乎,也不再来往。后来,他心软下来,又给她钱,又来往起来,她给他定规矩时,也没提到一个钱字,惟一的,就是这一条:在她家门口不远的转角处,必须停下来,按三声喇叭。大概是过去对她的想念太深刻了吧,现在,他像一只被长时间挤压住的弹簧,如今终于有机会将全部压抑的能量释放出来。

  自从与她好起来后,他对别的女人就没有了兴趣,虽然,他有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日日如影随形地陪伴着,他天天可以到花天酒地的娱乐场所去享乐潇洒,但他像中了邪似的,一有闲空,便想到她。有时,是在深夜里,他按照她的吩咐,在她家门前不远的转角处,停下车来,按三声喇叭后,颇有耐心地等待着,不久,她就会过来;有时,是在大白天,他也会来到这里,按响喇叭,她就来了。上车后,向他们的爱巢急急驶去,甚至,他会迫不及待地将车往僻静处一停,然后,就地翻云覆雨地快活起来。当然,他每次都会给她一些钱,有时,也会别出心裁地给她买首饰项链等贵重物品,但奇怪的是:他送她贵重物品,却从未见到她佩戴过,难道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他问过她,她也实话实说地告诉他:那些玩艺都被她变卖了,还原成钱,因为,她儿子治病需要大笔的钱。后来,他就不再送她花哨的礼物,只是给她钱,高兴起来,就多给些钱。

  他对她的情心爱欲都得到充分的满足,惟一的,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他很想知道她男人是个什么模样的人?起码该知道她男人的相貌如何?一个男人跨过四十岁的年龄门槛时,他的相貌上也能瞧出许多东西来呢,这男人是刚强还是柔弱?是自信还是自卑?是顾家的好男人?还是虚伪的坏男人?从相貌上都能找到答案。他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天,他乔装打扮一番,弃车步行,从她家门口经过。恰巧,她家门开着,她男人背对着门向里,正在锅台上洗刷忙碌着呢。他怕引起她男人的注意,就没有停住脚步。这么匆匆的一瞥,让他看出些眉目来,进一步证实了他心目中对她男人的猜想:一个平庸无能的男人。他忽想起一句古话来,男人上锅摸灶一世穷,于是,他笑得合不拢嘴。

  以前,开车到她门前不远处的转角等她时,心中都有着冒险的紧张与剌激感受,自从他偷偷地瞧过她男人以后,心里便彻底放松下来,不仅如此,他甚至将车一直开到她家门口,然后,才按喇叭。凑巧,她男人正在门口坐着,见他车开过来,慌忙躲进屋里。他乐了,心里在嘲笑她男人是一付典型的缩头乌龟的表现。正在他得意之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瞧那熟悉的号码,便知道是她打来的。

  “喂,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呢?”他说。

  “你走吧,你永远不要来了。”她冷冷地说。

  “为什么?”

  “问你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你得意了吧,暗里占有了人家的老婆,明里还扒掉人家面子,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你们这些有钱人,除了钱外,教养、道德啥都缺啊!”

  “喂、喂,你听我解释,如果我错了……”他大声对手机嚷着,可他真是对手机讲话了,那端的她早已关机。

  他将车退回转角处,然后,按响喇叭。可他怎么按,也唤不出她来了。倒是周围邻居听得不耐烦,打电话招来了110警车。警察询问与教育了一番后,责令他即刻离开,围观的人们让出一条路来。鄙夷的目光千钧重,他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开车走了。

  车速很快,一会儿,就已经远离她家,在出城的路上飞快地奔驰,他根本没有考虑目的地在哪里,他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集中在她身上。本来,他是来寻欢找乐的,满腔的热情因她而生,现在,却一下子成了多余与累赘,就像是滞销的产品积压在仓库里一样。他愈想愈不是滋味,他感到满腔愤怒,从前能随心所欲,现在,却一下子变得束手无策。她家不能去了,手机联系不上了,忽然,像中了魔法似的,全都失灵了,像他这么呼风唤雨惯了的人,突然,陷入这样的境地里,怎么受得了?身体里的欲望不能发泄,连自己的车喇叭也不能随意地按。这想法激怒了他,他将车开到一处空地上,疯狂地长鸣着车喇叭,喇叭声嘶力竭地鸣叫着,正好与他心中歇斯底里的情绪相合拍,同时,他不堪入耳地对空叫骂着。在他心目中,爱并不是神圣的,对女人的尊重,也只是口是心非的逢场作戏,倒是肮脏与丑陋才是他灵魂里所固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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