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上的稀饭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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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7年

曾世超:福建省作协会员,省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泉州市作协理事,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德化县作协副主席、县影协副秘书长,《德化网》顾问、总编,现在乡镇政府担任副职领导。2001年获泉州市第三届(1996—2001年)“青年文学奖”;主要从事故事、小说、读书随笔及摄影创作,有作品1500多件(其中故事100多件、小小说800多件、随笔400多件),300多万字在600多种刊物发表,获奖50多次,入选《99中国年度最佳小小说》,《中国2003年度微型小说精选》、《难忘的100篇微型小说》、《散文诗选萃》等三十多种文集。

  

  狗躬是带着十万元来到金山的,他的本意是想让十万变成一百万甚至更多。但事已愿违,那个数目不仅没有增大,反而越来越小。当口袋里只剩下一百块的时候,狗躬不得不另寻发财的门路了。好在经过一番实地察看后,他很快找到了发财的道道,于是就在金山上弄了个稀饭摊子。

  许多人都说,掘金如赌博,确实如此,运气一好,随便朝路旁的土堆踢上一脚,说不定就能踢出一块狗头金。可要是运气孬,就是你挖上几公里的隧洞,也不见得会看到一点闪亮的。对于掘金的人来说,对小钱是无所谓的,如果掘到了金子,那百十来块就不是钱了。如果没掘到,反正大钱已经亏了,又何必在乎那几个小钱。狗躬抓的就是掘金者的这个心理。

  狗躬的稀饭摊果真生意兴隆。大凡掘金的人都会喝酒,赚到钱了庆贺庆贺,没赚到就自我麻醉一番,请别人或者让别人请,几乎天天都有。酒一喝多,火气就旺,嘴自然跟着干涩,这时来碗稀饭配成鸭蛋或者榨菜什么的,既可填饱又能泄点儿火气,何乐而不为?因此,狗躬的稀饭摊生意很是兴隆。

  每天,狗躬六点钟早起,常常要弄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收摊。没办法,要发财的人多,来了一拨又一拨,有的失意走了,回去反而招了更多的人来。

  后来狗躬就把婆娘也从老家带来,打下手,既方便自己生理上的“减负”,也减轻一点自己体力上的负担,何乐而不为?

  金山上的东西什么都贵,稀饭也不例外,谁让你来金山呀。再者,金山大都在偏僻的山旮旯里,运输不方便,有的还得雇人挑着从小路走,多花了力气多付了钱,东西自然得贵点,否则有什么赚头。狗躬的稀饭其实贵得也不多,就每碗多收一毛钱,成鸭蛋多收一毛五,按一块整算,榨菜吃半包就也算一包,一块……都是要发大财的人,何必计较那三毛五毛的,多没面子。

  后来狗躬和婆娘都忙不过来了,就开始雇小工,都是山里的女娃,一个两个,一直发展到五个六个,最高峰的时候曾上过十个。

  几年下来后,狗躬发了。许多人都说,只有他才真正掘到了金子。

  狗躬先进城买了房子,三室两厅两卫百来平米。后来觉得钱还有些,正赶上开始流行买私家车,他就买了部农用的微型车,田野牌的,主要是求方便载东西,大米或者肉菜鱼。后来。狗躬钱更多了,就买了辆马自达,专供自己驾驶,那辆微型农用车就雇了个来掘金亏得连回老家的车费都没有的远房亲戚。

  开上马自达的狗躬渐渐觉得自己的行头和闪亮的车不太配,就又置办了“利郎”西服、“雅戈尔”衬衣、“红蜻蜓”皮鞋和“金利来”领带,头发也抹上了发胶。还别说,那行头还真给他挣面子,许多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心理的变化也在悄然进行。狗躬先是觉得无聊,学会了打麻将,一次赌五毛,小意思。后来就大了,从一块到十块到百块。有输有赢,但后来他就不赌了,太累,有时坐上一个晚上也就赢那么几百块,而过不多久又输出去了。

  狗躬把生意交给婆娘自己开始游山玩水,开着他的马自达远远近近地奔跑。在此过程中,他发现别人都是带着漂亮女孩一块玩的,那也是一种风景。于是,狗躬也带了女孩,年纪先是大点,后来就急转直下到了十八九岁。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金山上难得见到狗躬,他享福去了。

  让狗躬始料不及的是,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也会骗人。把他的信用卡骗去,取光了里面所有的钱不说,还偷偷把他的马自达给卖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租了辆车去追自己的马自达,一不小心把人给撞残了,车子也给撞碎了,惹上了官司,不得不把城里的套房卖了。

  车子找到了却没能弄回来,因为人家付了钱就是人家的,你说是赃物人家可不信,各样手续齐全着呢。白白扔进去一笔诉讼费、律师费。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投资的股票全套牢了,二十万元全套进去了。更可悲的是,他又迷上了一种叫“六合彩”的赌博,连着买了十几期的单双,又扔给了庄家十几万。

  大病一场之后,狗躬重新沦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还背上了不大不小的一笔债,让他萎靡不振。

  还好,婆娘还守着稀饭摊子。

  现在,你去金山,会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经常站在一锅稀饭前,挥舞着手里的饭勺,待你走近了,他的脸上就会露出一副谦卑的笑容。

  

  责任编辑 徐 曦 xuxi1133@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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