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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是个鳏夫，无儿无女，和他相依为命的是家里的大黑狗。马三对大黑狗特好，有自己一餐的就不少大黑狗一顿的，村人见马三和大黑狗形影不离，就逗大黑狗喊老四、马三也不恼，黑不溜秋的老脸倒乐得很，叫老四，中，就叫老四。
村里有条河流，两岸翠竹掩映，桃花怒放中有几个抽沙工场，马三就在这风景迷人的沙场里干活，铲沙装车。马三没有固定的主儿，谁家沙场忙，见马三闲着，就隔岸招呼他一声，老三、老三，过我这边来。马三就拍拍屁股上的沙粒，带着大黑狗老四悠着小船过岸帮工。
马三好酒，无酒不欢，几个盐巴花生米蚕豆什么的，也要喝个大醉，醉醺醺的马三就用酒喂狗，没多久，老四也上了酒瘾，每顿马三喝酒时，老四就张着嘴伸出长长的舌头垂涎欲滴，马三看着老四可怜巴巴的馋相，乐了，就逗老四，要它直立起前腿，才喂它酒。老四也伶俐，竖起前腿和人一样颤颤巍巍地站着，个子和马三一样的高，伸过狗头去磨蹭马三的脑袋。马三“嘿嘿”直乐，拥着狗头，他一口老四一口地喝开了。人欢狗跃，笑傲酒场。
酒有伙伴千杯少，马三自从调教老四成了“酒狗”后，喝得更欢了，每晚都要喝个“人仰狗翻”才罢休，互相在坑上喷着酒气打起呼噜来。
渐渐地，马三又教会了老四直立着走路，老四走得摇头晃脑，颤巍巍的，模样像极了马三走路的姿势。但马三从不在村人面前显耀老四这种超能本领。马三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招呼老四和他一起并肩行走，一人一狗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走着，一拐一瘸的，时而还拥头揽膀，亲密极了。有人远远地走来，老四立马就伏下身子，耷拉着脑袋，四腿走路。来人问马三，老三，刚才还见你伴着个人走路，怎么突然就一人了？马三说，哦，你说是老陈吧，他拐进那条岔路了。
马三长期喝酒，把嗓子都喝坏了，声音低沉沙哑，瓮瓮的，似老四的吠声。于是老三又教老四说话，虽然老四叫起人话来就几个单词且含糊不清，但声音像极马三，他们彼此同化着。
一天晚上，马三赴酒宴，喝高了，在回来路上掉进池塘，死了。村人给他在村口的岗地上垒了个坟，葬了。老四还在，耷着脑袋村里村外地觅食。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几个去乡里看电影的后生回到村口，见到马三坟堆边有个人影走来走去，说着话儿，形态和声音都像极了马三。断断续续几个夜里，都有人见到马三从坟里走出来，长吁短叹地走着。有几家沙场还欠马三工钱的，半夜起床方便时，便也见到马三在篱笆外度步，喃喃着，像说还钱来。有胆大的当即就在门外烧些香纸和装好酒菜祭祀马三的亡魂，只见暗夜中老四远远地走来，叼起酒菜就走。白天，有人从马三家院门走过，果见酒瓶空了，滴酒不剩。
一时之间，马三的鬼魂从坟堆里出来，支使老四索要酒菜的事实让村人深信不疑。与马三有过节无过节的人夜里见到马三说着话的鬼魂在门外行走时，都主动地送上酒菜，让老四叼走。
马三的鬼魂没在村里兴风作浪，村人感激之余，更加心安理得地把老四这个使者敬若神明，每日酒肉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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