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狂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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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多年以后,想起那场荒诞的充满血腥的狂吻,我都会不寒而栗。

  那天,我特地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风衣下藏着一柄锋利的藏刀。我要用这柄藏刀结束自己百无聊赖的屈辱生活。

  事情还得从妻子当上教导主任说起。

  自从妻子当上教导主任以后,我们原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渐渐消失。她常常回家很晚,然后是她跟校长的流言蜚语在学校流传。开始我还没太在意,后来这种传闻越来越猛,弄得我上街买个菜都得把头夹进裤带里。

  这日子,还有啥过头?

  在我无奈地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突然萌生了一点儿恶作剧式的邪念。听说这小县城骚情卖色的女人特别多,在结束自己之前,我倒想看看这些女人是咋样坑害男人的。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过,说是女人勾引男人,不是胸脯也不是屁股,靠的是舌头。蛇信子在男人嘴里一搅,男人满身的荷尔蒙往外窜,就乖乖地趴下了。我算计好了,最好是在蛇信子伸出的时候,我要一口咬断她的舌头,再大手使劲儿一箍,箍得她翻白眼儿才好。然后,然后就用这刀,结束自己。

  树荫下,暗影里,一星半明半灭的烟火,透出一种风情女子的暧昧。我停下脚步,也掏出一支烟,戳进嘴里,“嗒”一声扳响火机,点燃。我想,我的姿势一定很性感,很色。我似乎看到她朝我鬼魅一般地一笑。我慢慢地朝她走去。两只明明灭灭的烟火缓缓靠近,跟地下党接头差不多。我不禁痴痴地一笑。

  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脂粉味儿了。按电视里演的,我该来一句,嗨,你好!或者,喂,玩会儿吗?我省却了这些繁文缛节,直戳戳一句,喂,多少钱?她大概把头仰了仰,一口淡淡的烟轻轻哈在我脸上。烟味儿和着脂粉味儿,恶心死了。二——百——五——,那个声音懒懒的,拖得很长。我吓了一跳,马上镇静下来,还过一句,三——千——六,我X!声音冷硬得像一把刀闪出的寒光。我徐徐地还她一口烟。

  她的手已经伸过来,搂着我的脖子。我赶紧拿手按住裤兜,怕刀柄戳着她,坏了我的好事。她拿嘴凑近我的嘴。我毫不含糊地迎上去。还别说,那肉乎乎的小嘴,酥嫩馨香,像一块浸满蜜水的海绵。见鬼,我竟然被她弄出了某种小小的冲动,手不自觉地沿她纤细的腰身,朝她裤带缓缓滑去。

  我突然想起妻子徐兰来,那种多日郁积的屈辱与仇恨,像一阵猛烈的龙卷风,呼啸而来,腾空而起。我命令自己必须小心冷静,我焦急地等待着那妖冶的蛇信子伸进嘴里来。而她的舌头,始终只在我唇边绕来绕去,似乎发现了什么敌情。我有些急不可耐了,干脆翕开嘴,引蛇进洞。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简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接吻拉力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彻底地失望了。我终于没能等到想要的那一刻。我冷硬如刀的身子,竟然有了些许热度。我分明感觉到了她双唇的麻木!冰凉!女人的舌头僵硬地在我唇边游走。

  她的狂热是伪装出来的!

  忽然,女人的唇停止了游走,薄薄的唇里,倾泄出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啕!接下来,她把头轻轻埋在我怀里,孩子样嘤嘤啜啜地哭泣着。哭泣过后,她仰头朝我絮絮低语,她说,她在一家小厂里担任办公室主任,尽管她努力抵抗着来自厂长的骚扰,周围还是谣言四起,最不能忍受的是老公对她的横眉怒目,老公一句,无风不起浪,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说她再也撑不下去了。在了断之前,她要找一个男人,一个花心的男人,只要男人一解她的裤带,她就一刀要了他的命。

  女人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刀,寒光闪闪。她把刀缓缓递给我,先生,你一直没有动我的裤带,看得出,你是好人……谢谢你在我生命最后一刻,让我看到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可是……先生,赐我一刀吧!

  我的心一阵颤栗,然后暖流如潮!一种男人的天性,让我用力偎着女人,我好想再次吻吻她,把生命的热度传给她。

  这是?她忽然触着了我那硬硬的刀柄子。我想了想,还是抽出刀,如实地对她讲了我的故事。

  我听到了她那咯咯的笑声,好像春天的布谷鸟鸣叫。先生,别理那些谣言,相信自己的妻子吧!

  我鼻孔一阵酸楚。

  女人从我怀里钻出来,朝我盈盈一笑,说,以后,我们都别犯傻了,生活的难题,只有用心,才能破解。

  握过手,我们朝各自的方向走去。

  现在,我的妻子徐兰,已经是这个小县的教育局局长,那个女人,做了县开发办主任。

  我们两家,做了邻居。这个故事,永远只埋藏在我和那个女人心底。

  

  【责任编辑 刘春先 gudaohuangche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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