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的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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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和同事到滨江市开发饲料市场谈业务,在鸣凤宾馆安置下来,便带着他去吃晚饭。我的同学老王在那儿当个不大不小的官,打电话来说为我们接风,地点是“听风阁”。

  老王是我高中的同学,当初的印象是学习好,腼腆,稳重。但他自幼失母,由他祖母帮着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求学时还是老人家张罗衣食。

  老祖母还健在,今年八十七了。听说,老人家现在也跟着老王来城里颐养天年了。

  老王也争气,大学毕业刚十年,就混到一个管食品卫生的处长了,在我们这帮乡村老同学中算最有出息的一个。农村高中85人高考上线只有3个。

  老王没在家里设宴,在“听风阁”酒楼。也是,他现在有地位,那个馆子不还像是自己的家一样?我有必要问他是公费还是自费?何必麻烦自己。

  来做客,张嘴吃就是,甭问主人。比方你到街上买肉,你能问屠夫他杀的猪是自己买的还是偷的吗?

  这“听风阁”依山而建,江水东逝,烟雨斜阳,说是吃喝玩乐样样全。

  这一席,加上几个同事,没几个人,桌子上蒸的煮的煎的煨的还是摆满了,还有一大盘金灿灿的南瓜饼,外皮脆而不焦,里面绵软如棉,香甜可口,老少咸宜。别说南瓜饼土,它还是“听风阁”的招牌菜呢。

  客随主便,那就好景好菜好酒尽兴就是。

  扯些过去同窗情场现在市场官场的事,觥筹交错,情绪渐浓。

  可能要下酒,大伙尽找些麻的辣的酸的菜肴“出气”,那南瓜饼其实没动几个。

  酒喝得半酣,我开始用眼瞟瞟我们这个包间的服务小姐,其实,除了美景美食,还有美人呢。只见她明眸皓齿,蜂腰纤指,特别是一抹低胸,像两个调皮的小白兔,翘出小半截身子,推搡着,颤动着……

  不料,快散席时,老王——应该是王处长弄了半截纸,“唰唰唰”写了两行字,折好,送给了那位服务员。服务员退下去自己打开看了,微微一笑,凹进二个浅浅的酒窝,像只红狐狸,勾死人。

  老王亲自去买单。我们先出去到台榭吸烟,赏景,同来的赵同事对王处长一脸鄙夷,暗地里对我说:“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色鬼,有钱有势,看花眼了,想作践人。我先走了,到宾馆卫生间把喉咙用手捞,把吃他的东西还给他!”。老赵是我们供销公司的纪检组长,一向嫉恶如仇。

  他气鼓鼓先走了,我还想和老同学去看看老奶奶,当年我也跟着吃了不少荷包蛋呢。

  也是,对女色,发乎情而止乎礼嘛,老同学却变了,现在见了漂亮女人咋像一个绿头苍蝇看到一滴奶油呢,他老婆还是我远方表妹呢,可惜今天没来,表妹恰好也出差了。

  现在他春风得意,君子好色而不淫,见色起意,要担心马失前蹄。这回我既然来了,就做做恶人,好好提醒他几句。

  大处长的条子是什么,我想:无非是自己的手机号码呀,QQ或者MSN呀,肉麻麻的“小姐呀,我们多多联系呀”的鬼东西。在老同学的面前,也太嚣张了吧,况且我和他还有我表妹这一层关系呢。这样无所顾忌,迟早翻船,那可怜的老祖母会不会被活活气死?“你要前思思后想想”我开始指责他,“早知呕吐千般苦,何必当初饮盗泉?”

  “哪有那么复杂?”他淡淡一笑,“我写条子是叫那位小姐给剩下的几个南瓜饼子打包,带给我家活祖宗吃,她牙齿不好。”

  “大处长!说假话不打草稿,要南瓜饼,你当面不会说,还犯得着鸿雁传情?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续!”

  “你不是还有那么多同事在一起吗……”老同学还是那么死要面子,菜都能点这么多,打包有啥当面说不出口?处长打包就是大逆不道?要厉行节约嘛。

  “先生,您的东西。”这时,那位漂亮小姐很不顾我的感觉,吵得正热闹,众目睽睽真的把南瓜饼打包送过来了。说罢,像条水蛇又扭扭地走了。

  “好,是打包,这我信了,问题是,你可以叫酒楼的老板给你重弄一盘新鲜的呀。”我还是不解,看要跟他要多学点。

  “我在条子里专门提到不要告诉她的领导,老人家吃不了多少,这几个够了;我若和他们老板一说,定会有另一盘金灿灿的一盘南瓜饼送来。”

  “一桌六七佰,酒楼额外送份南瓜饼未尝不可。”我接过话题。

  “唉,你不知道,跟他要盘南瓜饼容易,我倒担心他以为我暗示他什么,自作多情地在饼子里塞个金耳环金戒指还有钻石什么的——我不会去一个个检测的。老祖母小时候穷,现在老了嘴还是馋,好!一口吞下喉咙去,还不得不小心给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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