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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动身体，撑起，推了推躺身边的局长：“局长，你还行吗?”
“还行。”局长声音微弱地说。
忍着剧烈的疼痛，他掏出手机，还好，这山谷里有信号，他打了120：“120吗?你们快来吧，我们翻车了，在xx地方。”
“你说详细点。”120回话。
他想再说，可是剧烈的疼痛使他的手腕拿不稳手机，手机“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声音空阔而绵长。
他龇着牙冲地上的手机使劲喊：“我们在x x地方。”
120回话：“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呀，我们马上就到。”
接下来的时间，就犹如半个世纪般的绵长。
他说：“局长，你可要坚持住呀，120马上就要到了。”
局长的眼睛微闭着：“小张，我怕是等不到120了。”
他说：“局长，你别气馁，你一定要坚持住呀，你福大命大，前程还无限哩。”
局长无话，他想局长当真是绝望了吧。
他继续地给局长打气：“局长，你可要坚持住呀，120说不定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局长睁了睁微闭的眼睛：“小张，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在一阵一阵地模糊，我怕是真的不行了哩。”
他说：“局长，你怎么会意识模糊了呢?你永远都是那么睿智的人，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局长又一下子无语、他想，死亡多么地可怕呀，在死亡面前，平时像个大将军那样颇指气使的局长都没底气了，死亡当真地可怕啊!
他再给局长打气：“局长，你可要坚持住，你的眼睛千万不能闭呀。”
局长说：“小张，我想睁开眼，可这眼皮老是不听使唤啊。”
“局长，你看，你看前方有什么?”他想让局长睁开眼来，只要局长能坚持把眼睛睁着，那么死亡也就能退后一步，这是一个人求生的毅力，他研究过心理学。
局长微闭的眼睛努力地睁开了，局长眼角的余光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一只野狗在等着吃死人的肉。
“局长，你看见那是什么了吗?”他问。
“看见了，是只野狗，他妈的，还等着吃咱们的肉呢。”局长显然被唤醒了许多，都能骂人了。
他继续逗局长说话：“是的，这畜生在等着吃我们的肉呢，狗日的嗅觉还真够灵敏的、我们刚翻下去，它就来了。”
“小张，我们得坚持住，绝不能让这狗日的把我们扯了，我们死也要死在医院里，落个全尸。”局长的声音明显地又大了许多。
“是的，局长，我们都要坚持住，不看到120，我们绝不气馁。”他跟局长说，也是跟自己说。
星星忽闪忽闪地亮着，山谷里寂静得听得见心跳声。
局长说话了：“小张，看来我注定是要被野狗拖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这眼皮老是想垂下来。”
“不，局长，你一定要坚持住，120马上就到了。”他说。
“我真的不行了……”他感觉到局长说话的声音突然地低了许多，要不是山谷里寂静，都听不出来了。
他说：“局长，你真的安心被野狗拖吗?”
局长说：“不让它拖也不行啊，闭了眼，随它吧，它把咱扯成八大块咱也不知道。”
他说：“局长，农村里的习俗你知道吗?”
局长说：“知道一些，怎么了?”
他说：“农村里的习俗，死了的人很讲究全尸，尸体不全的人、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以后投胎为人，身体上掉了的地方阎王爷也不会给补上。”
局长微微一笑：“你小于比我年轻，可你小子还迷信得很呐。”
他说：“局长，咱们现在虽然是城里人了，可咱们的根基都是在农村里啊，入乡随俗，咱们还是信点好。”
局长就说：“嗯，你小于也说得不无道理。”
聊着，他们就看见了公路坎上有电筒光晃动的影子。
他兴奋地跟局长说：“局长，120到了。”
局长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等到了。”
120下到谷底就展开了营救。
他的位置在120最先触到的地方，120给他包扎，他努力地抬起手指身边的局长：“你们，先救我们局长吧，”
120说：“别动，你这种车祸的人，我们见过很多，看上去还能行，可说着说着人就没了。”
他说：“我自己的伤势我知道，你们还是先救我们局长吧。”
120拗不过他，就先给他身边的局长包扎。
120一边给局长包扎，一边跟局长说；“你这个年纪，而且是受了致命的伤，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你的生命力真顽强啊。”
局长把赞许的眼光投向了他：“都是你们刚才准备先营救的那小于的功劳啊，他想法地逗我说话，是他让我的眼睛没有尽快地闭上啊。”
他顿时地有了种轻飘飘直上云霄的感觉——他晕了，他也不晓得是因为激动才晕还是他受的伤真的发作了才晕。
反正他是晕了。
这年办公室主任改选，他是很有机会上的人。他想，就凭自己逗局长说话和先让局长坐担架，局长该考虑他啊。他可是局长的救命大恩人啊，
可是却事与愿违——局长把办公室主任给了一个能力还没他强的人。
他好沉闷，他想，局长糊涂了吧、或者，局长的良心让狗吃了吧，
他得把原因弄清楚。后来，他从小道消息了解到、那次车祸，局长手上一颗价值十万元的大钻戒丢了，局长跟人说，翻下去的人都昏了，只有小张清醒着。
[责任编辑 李 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