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璧上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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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9年

唐二瑞的家是老宅,很大的一座四合院,一进大门,迎面是一堵照壁,不知建于什么年代,给人一种古朴和沧桑的感觉。

  照壁上画了一幅财神图:财神爷左手抱一柄玉如意,右手托着金银财宝,画下面写有“招财进宝”四个大字。财神像画得非常逼真和传神,气度不凡,看过的人都夸好。

  唐二瑞上学时,总爱在门前停一会儿,扭头看一看那财神图;放学后,也要站在那里,仰起脸,张开拇指和食指,托住下巴,冲财神图愣半天神。他总觉得这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看来看去,唐二瑞终于发现了问题:财神爷没有胡须!

  这就不对了!按唐二瑞的想象,财神爷的年龄肯定非常老,不然,怎么称之为爷呢?应该是有胡须的嘛,再说了,戏台上的神仙们,个个都是戴着长长的白花花的胡须呀,一定是粗心大意的画师画错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唐二瑞,心里仿佛堵着一块石头。于是,他下定决心要把这画改一改。

  唐二瑞立即着手实施自己的计划,那天,他拿着毛笔、端着墨砚,踩在一只小凳子上,按照自己的想像仔细地修改财神图。

  唐二瑞正干得起劲,冷不丁有人从后面揪住衣领子,把他拎了下来,扭头一看,是父亲。

  父亲瞪着眼,吼:“你在干什么?”

  唐二瑞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在修改财神像。”

  “修改财神像?”

  唐二瑞一指照壁上的画,说:“财神爷没有胡须,我给他画上了。财神爷怎么能没胡须呢?”

  父亲一看:财神爷的脸上,已经被唐二瑞用毛笔横七竖八地画满了黑道道。

  父亲大怒,一巴掌扇在唐二瑞脸上,吼:“浑小子,你怎么敢随便改财神像?这是大不敬啊!你咋知道财神爷有胡须?胡闹么!”

  唐二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睁睁看着父亲用湿布将他的劳动成果擦掉。

  此后,唐二瑞再看那财神图时,总有一种鱼刺卡在喉咙里的感觉。

  但是,唐二瑞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也就习惯了,心说:这财神爷,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许多年后,唐二瑞的儿子唐小放上学了。

  唐小放也和唐二瑞小时候一样,上学、放学时,总爱在照壁前站一会儿,仔细地研究那幅财神图。

  有一天,唐二瑞忽然发现唐小放站在凳子上,正往照壁上画着什么。

  唐二瑞一把将他拎了下来,问:“你在于啥?”

  唐小放兴奋地说:“我在修改财神像。”

  “修改财神像?”

  “没有胡须,”唐小放说,“怎么能叫财神爷呢?”

  唐二瑞抬头一看,那财神的脸,已经被唐小放画得乌七八糟的,像个猛张飞或者说是黑李逵。

  唐二瑞大怒:“你咋知道财神爷有胡须?”

  “财神爷肯定有胡须!神仙都是有胡须的!”唐小放坚定不移地说。

  唐二瑞一巴掌扇过去,吼:“放狗屁!非说有胡须,你见过财神爷啊?”

  唐小放当然没见过财神爷,再也不敢争辩,咧开大嘴,只有哭的份了。

  唐二瑞退休了,儿子唐小放也参加了工作,接着是娶妻生子。

  那天,唐二瑞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喝茶、看报,忽然听见照壁那边传来孙子唐诗急促的哭叫声,他慌忙跑过去。

  唐二瑞发现:唐小放正用巴掌狠狠地抽打唐诗的屁股。

  唐二瑞慌忙阻止,心痛地搂过孙子,不满地说:“唐小放,你干啥呀?”

  唐小放气呼呼地一指照壁,说:“你看,他干的好事!非要给财神画上胡须,真他妈的是个弱智!”

  唐二瑞看见,那财神爷果然已被唐诗画上满脸的胡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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