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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间孤零零的小草房,在呼啸着的寒风中摇摇欲坠。但是,这三间小屋的主人施五来,却稳稳地安坐在房中。施五来三十岁出头,细眼睛,大黑脸,宽肩膀,脖子上还有一道黑褐色的疤痕。在靠近市里的这条新修建的公路上,三间小房横挡其中,真像一条大河里的一块突出的礁石。
三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小村庄,因为将有一条新修的公路要横穿村子,于是,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拿上了一纸拆迁赔偿协议书,搬离了这里。但是,施五来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他说他死去的爹给他托了梦,他将在这里发达,万万不能搬离村子。
五来是个懒汉,平时不太务正业,爹妈死得早,至今还是光棍一条。这次拆迁,他感觉机会来了,父亲给他托梦是假,趁机多捞些补偿以便改善目前的困窘状况是真,他真想娶妻成家啊!因此,只要赔偿合适,他是愿意搬迁的。
但是,修建这条公路的公司却一点都不让步,因为公司把整个这条路都承包下来了,包括拆迁的赔偿。这样以来,双方就对峙了三年。五来豁出去了,他怕个球啊!有人和声细语地前来给他做工作,去球蛋吧!一两句好话就能打发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有一些愣头愣脑的小年青明里暗里给他找茬和耍横,都被他一一制服住了,嘿,他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呀。
后来,三间小房简直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里面用于拼杀的器械一应俱全;平时,除了必要的外出,他机会寸步不离。五来就是这样一天天地坚守了过来。
公路还没有正式通车,也不可能通车,因为有三间房。修路工人还在做些继续完善的工作。这天,几辆小轿车悄悄地驶向三间房。但是,守候在里面的施五来通过观察眼,还是发现了这一情况。他阴沉着脸,不紧不慢地从房子里踱了出来。
这一次,他手里拿的是一把锹头十分巧小的长柄铁锹。来人一看就清楚,这位手中攥着的是一件经过伪装了的武器。五来看过来的目光里充满了蔑视和不屑。
走下车的这帮人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仿佛是前来参加什么庆功会。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走在前面,老远就对五来说:“施先生!你好你好!领导们看你来了。”
五来没有搭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们彼此都是老相识了。
这当儿,一个黄脸膛的上了岁数的领导大踏步走了过来。五来接触过几次这位“黄领导”,但彼此都没有好脸子。“黄领导”每次看五来都仿佛是在看一堆狗粪,五来呢,从来也不示弱,他就是要像一堆狗粪一样地薰臭另一位。
“小伙子!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全答应了。好不好啊?还有呢,通过三年的接触,我们还发现你具有很高的素质啊!”“黄领导”握着五来的手,使劲摇晃着,“这样,咱们到屋子里谈谈。”
五来将信半疑,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跟随着“黄领导”走进了屋子。其他人都在外边等候。
无来的屋子里糟乱得像个狗窝。俩人刚落座,没等五来说话,“黄领导”就开口道:“你这种韧劲十分难得,我们也很看好这一点。希望你能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啊,还有条件?”五来的面色旋即阴沉了起来。
“你不是没工作吗,我们希望你能到我们下属的公司来上班。”
五来一时如坠五里雾中,还有这样的事情?他狐疑道:“这,这是,怎么说啊?”
“好吧,明天就到公司报道。我代表公司,欢迎你!”“黄领导”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可我去能干点什么啊?我没有丁点特长啊!”五来感到有点受宠若惊,不可思议。
“黄领导”用十分肯定的目光看着五来,说道:“你有,而且很充分。我已经决定了,任命你为公司拆迁队队长。”忽然表情又失望起来,“你的那个前任,切!不得力,免除了。”
所谓前任,五来很清楚,就是与他明争暗斗了三年的那位。现在看来,对方确实败下阵去了。不用说,五来接受了黄领导的任命,然而,他的内心却总不能安静下来,最后这个结果,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呢?他确实如愿以偿,可他自己不也是成了对手的一份子了吗?
不管怎样,生活还是最主要的,因为经过了三年的折腾,他几乎到了穷途末路了,忽然间端到他跟前的这碗饭,简直就是老天爷的额外开恩。因此,五来对这份差事颇为珍惜,工作起来也相当卖力。拆迁队在他的带领下,几乎没有拔不了的钉子户。
很快,五来就找上了对象。又过些日子,他结婚成家了。而这一切,都是“黄领导”为他说合操办的,因为他对五来的工作非常认可,对五来本人也十分赏识。那段时间,五来真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五来的媳妇已有身孕五个月的时候,五来出事了,他被警察拷进了警局。事情的原因是他把一个钉子户主人——一个老头儿,给打成了植物人。说来真是大大出乎五来的意料,他没想到那老头儿比他石五来还硬气。
唉!真是人外有人,五来认了。但他被拷走的那一刻,他咬牙瞪眼,做出些古怪动作。原来他是想抑制住从眼眶里一直想往外冲的眼泪,但终究还是没有阻挡住,两行泪水潸然而下。也不知五来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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