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洪德陪小婉去了趟医院，结果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小婉怀孕了。当时，洪德一怔，面色随之凝重了几分。
洪德给小婉租房子，还不到三个月
说是为小婉租房子，其实也是为了他自己，虽说他不经常过去，但每次酒喝多之后，或者他忽然来了兴致时，都会去小婉的小屋。小婉是个二十二岁的姑娘，有点儿洁癖，总是把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利利索索。
小婉认识洪德有半年了。她有个同乡女友叫燕儿，在一家按摩院上班；因为洪德常去按摩，自然和燕儿就混熟了
有时，洪德请燕儿吃夜宵，燕儿顺便就把小婉带上。别看洪德已人到中年，却很会说笑，且颇有男人味，因此，小婉对他很有好感。有时，小婉想到那些堵心的家事和自己孤单的境地，就会多喝几杯，而酒劲一上来，就想流泪。她知道不该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可她那会儿控制不住自己。洪德呢，不但不厌烦，反而百般劝慰，这让小婉很感动，以致心里很受用，几次之后，竟略略地对他有点儿依赖了。有一次，小婉酒喝得有点儿高，洪德连搀带抱的，把她弄到了楼上。第二天清醒后，她恍惚记起昨晚的事情，一股暖流渐渐漫上她的心头。她用双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间滑落出一声细细的叹息。她认命了。
小婉似乎有点儿恋父情结，洪德比她大二十多岁。她的家在一千公里之外的农村，还在她小女孩时，父母就离婚了，她跟了母亲，后来母亲就嫁给了现在的后父。后父也带了一个女孩，因此，小婉就过早地离开了那个家。在外漂了几年后，她总算在这个城市稳住了脚跟。
洪德现在是个闲人，用炒股票来打发时间。洪德发家是多年前的事，他做过服装生意，开过饭店，积累了厚实的家底。可是，让洪德感到遗憾的是，这份丰厚的家业没有男儿继承。小婉的出现，让洪德看到了希望，同时，也让他产生出在悬崖边行走的感觉。方方面面，都必须稳稳妥妥啊，首要的是，得先确认小婉的肚子里是不是个男孩。
随着小婉肚子的渐渐隆起，洪德的希望和失望也在增加，不过，他对小婉的关心却是有增无减，既像丈夫，又像父亲。在市边的一个小区里，他为小婉重新租了一套房子在新租的房子里，小婉凸着个肚子，依偎在洪德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她说自己感到了幸福!
五个月后，洪德带上小婉去了一家小医院。透视室里的工作人员，洪德早就买通了。检查的结果是，小婉肚子里的孩子不但是个女孩，而且还兔唇。洪德竟如释重负，脸上的凝重好像忽然抖落了下来。从医院出来，他感到无比地轻松。回到家里，洪德把这一情况对小婉说了，临末，又用决绝的口气说，这孩子不能留下，必须做掉。
小婉怔在了那里，半晌方说：“就因为兔唇?可这是一条命啊!”
洪德说：“我们要对孩子负责，一个残疾人的生活将来会很艰难的。”
这时的小婉，眼泪才开始刷刷地流下来。
第二天上午，洪德早早就赶过来了。今天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小婉哀求洪德，洪德冷下了脸子。当小婉再次哀求时，洪德说，生个免唇，这当然和你没多大关系，你不过是生下她，可我呢，我的责任该有多大?再说，假若生下了孩子，那你和这个孩子该放到什么位置上?
小婉用陌生的目光盯着洪德。很快，表情归于平静，随后，她对洪德说，昨夜一晚没睡，身体很不舒服，明天去做手术吧。
翌日清早，当洪德来到小婉的租住处时，已是人去楼空。桌上留了张告别的纸条。洪德刹时戳在那里，一动不动，接着，因多种情绪的交织，使他喘起了粗气。他不能不担心，逃匿的小婉和她肚子里的兔唇孩子，会对他将来构成多大的威胁啊。
洪德打电话问燕儿，燕儿说她早就不跟小婉联系了。小婉有可能去的地方，洪德都找了，始终未见踪影。两天后的晚上，洪德到了燕儿那里，问小婉老家的电话。燕儿把一个破本子翻了半天，竟找到了。洪德让她拨打，燕儿撅了一下嘴，拨起了电话，竟通了。
“您好!您是大叔吧?我是小婉的朋友。小婉回家了吗?”燕儿柔声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别找了，她死了。”说完就挂了电话，但那口气显然是气话。
洪德长吁了一口气，似是感叹，又像是吐出了胸中的块垒。
小婉一直没有消息。两个月后，洪德换了手机号码。但是，他还是担心，指不定哪一天，会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而那恰恰就是小婉打来的；或者，某一天，在他居住的小区大门口，抚着个大肚子的小婉，正在等他呢。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把此事完全淡忘了。
两年后，初夏时节的某一天，洪德带着老婆去省城，路过广场的一角时，他看到一个小孩正坐在地上专心地摆弄着一个玩具，小孩光着一只脚，一只小鞋倒扣在两米开外。洪德随口说道：“哟，这是谁的小孩，鞋子掉了?”
一个女人从背后赶过来，说：“我的，我的。”
洪德看过去，不由得脸色大变。女人正是小婉。小婉抱起兔唇十分明显的孩子，对孩子说：“宝贝，和大爷儿说再见。”
【责任编辑 何光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