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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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1年

幸福好像长在我们的屁股上,每个人看到的只是他人的幸福,却对自己的一无所知,只会彼此羡慕……

   值班室的老王被发现有做会替的潜在能力纯属偶然。

  那天是“三八”节,局里组织半天春游活动,到附近的山上赏梅,以示庆祝。

  局里的黄局长亲自带队,倾巢而出,上山赏梅去了。

  黄局长带着大队人马前脚刚走,上级检查部门后脚就到了,局里五十来岁的门卫老王不慌不忙地接待了上级一行,气定神闲地向上级领导汇报了局里人员的去向,难得表现一回的老王抑扬顿挫地说: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很多人到山上赏梅,赏梅的游人到处乱丢、乱扔垃圾,破坏生态环境,所以局里今天由局长亲自带队,每人拿一个环保袋,到山上捡垃圾,还之余向游人现场宣传环保意识。

  老王的一翻话说得头头是道,令检查组的领导听得频频点头赞赏,临走时领导还大笔一挥留下墨宝: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好榜样单位!

  黄局长赏梅回来后,老王向黄局长汇报了检查组一行的目的,只字不漏地向黄局长传达了上面下达的通知精神和领导的重要讲话。惶恐的黄局长听得一惊一乍的,最后看到上级领导留下的墨宝,才松了一口气,于是便对老王的临危不惧、随机应变大加称赞;更对老王记忆力惊人,对领导讲话的内容和通知精神有条不紊地复述大为赞赏。自此,局里上上下下对老王都刮目相看,尊敬有加。

  老王所在的机关是个职能部门,几乎每天都要参加一些会议,黄局长不胜其烦,常叫下属代会。老王的本领一显露,对于一些无关要紧,黄局长没空参加或者不想参加但又必需到场的会议,老王便成了局里不二的会替。

  替局长开会,得打扮行头,才能彰显与会者的身份和地位。黄局长亲自指示办公室主任为老王购置了几套名牌衬衫、领带、西服、皮鞋,一番打扮后,老王西装笔直,皮鞋锃亮,昂首挺胸地出入各个大小会场,大有领导风范。在会场上,老王代表局里发言,目光锐利,声音洪亮,严肃却不失姿态优美,说到兴起时,还不时伸出右手作出些决定性的动作,并适时提高了说话的分贝,感染着整个会场,老王颇有卓越的领导风度,这让参会的人都以为该局换了新领导呢。会后,老王回到局里,在黄局长面前低头哈腰,谦卑而简单扼要地汇报会议上的规划决策、文件任务等等会议精神。老王陈述清晰,条理分明,语言拿捏得恰到好处。使黄局长听得如身临会场,频频点头。从此,老王更受到黄局长的器重了,成了黄局长不可或缺的“会替”。

  受了器重的老王不再做日晒雨淋的门卫了,而是养尊处优了起来,没会开的时候,就在办公室点支烟,泡壶茶,跷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看看报纸晃晃脑袋唱两段粤剧。

  一次,黄局长要到市里开几天会,就把老王也顺带叫上,以便临时做“会替”。在首日签到的会议上,黄局长为了让老王适应会场环境,把他也带上了。老王一坐到会议室,立刻表情严肃,当领导的感觉压制不住地就上来了,只见他沉着而娴熟地拿起杯子,用杯盖压压茶水,微摇着脑袋吹拂着,旁若无人。黄局长旁观着老王的举止,一怔,低头看看自己,感觉像个跟班似的,不禁暗生怒火,正吆喝老王离场回去。不想,会议却开始了,当主席台上主持会议的市领导点名点到某某县黄某某局长时,黄局长挪挪屁股正想起座,身边的老王已经惯性“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说“到”。市领导微笑地对老王点点头示意老王坐下。老王落座时,无意间瞥了黄局长一眼,不禁打了个哆嗦,黄局长正黑着脸狠狠地盯着自己看,眼里大有要把他碎尸万段之意。老王惶恐了起来,心知闯祸了,一下子如坐针毡。不巧的是,市领导点完名单后,特意点名叫“黄局长”出来讲话,冷汗直冒的老王急忙拿眼瞄看黄局长,而黄局长早已气鼓鼓地把脸别向一边,老王骑虎难下,只好颤颤巍巍地走上主席台讲话。

  会议散后聚餐前,心急如焚的老王正想向黄局长解释。可黄局长却虎着脸,一拂衣袖,叫上司机,打道回府了。

  老王神不守舍地勉强挺下几天会期,会议一结束,就心急火燎地赶回去,直奔局长室,要认错反省和汇报会议工作精神。

  老王正想敲局长的门,办公室主任便把他拦了下来。办公室主任平静却不无讽刺地说,经局里班子研究决定,老王同志你重回门卫工作岗位。另外,之前局里为你买的衣物款,将在你未来一年的工资里扣除……

  办公室主任话音未尽,听得呆若木鸡的老王已是“咚”地一声瘫倒在地上了。

  

  【责任编辑 丁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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