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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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3年

19岁的月牙姑娘当了代课老师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想让乡里给村外那条河建一座小桥,有了桥,村外的孩子再来上学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校长说:“我早就有这个愿望,也找过乡长,乡长说乡里穷,修不起。 ”

  月牙不解:“乡里再穷也不至于连一座简单的桥都修不起吧。”

  校长叹气:“简单的桥也得好几万呢。”

  月牙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式说:“我去找乡长,我就不信堂堂一个乡政府连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校长阻拦不住,月牙就去找乡长了。

  乡长的办公室看起来很幽雅,桌子是黑红色的,透亮透亮的,桌上竖着国旗党旗,墙上挂着地图,实际上,除了在县城上过三年初中外,月牙再也没见过县城之外的世界,所以,见到油光满面的乡长月牙心里也发怵,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没等月牙开口乡长就先开口了:“你是月牙姑娘吧,你们校长已经提前给我捎过话儿了,说你要来找我,为建桥的事儿,我今儿是专门在办公室候着你呢。”

  乡长说这话让月牙错以为这是答应了要修桥,脸上马上有了甜美的笑容。乡长色色地瞅着月牙,思考了半天才说:“要说建桥,乡里实在是有困难,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你也别难为我,但是今天你来一趟不容易,我不能让你白来不是,你跟我到里屋来,我先给你1000块拿回去补贴一下学校。”

  乡长死死关上了里屋的门,伸手把月牙揽在了怀里,嘴里还嘀咕着:“真是一弯小月牙,真漂亮真可爱。”月牙闻到一股臭烘烘的酒味,想挣脱,乡长却指着桌子上的1000块钱说:“月牙你可想好了,1000块钱对你们学校也不是小钱儿,以后我还会照顾你们学校的,等一有机会我就到县里申请给你们建桥。”

  这话让月牙立刻想到了学校平时的惨状,遮不住风挡不住雨的教室,石板搭起的课桌,砖头磊起的讲台,粉笔不够用,课本更不够……她哭了,泪水滑过了她的脸,也打湿了那张床。

  月牙不后悔,她让校长用那1000块钱买了些急需的办公用品,然后继续给孩子们上课。她教孩子们学汉字,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教他们自己从县城里学的歌舞,一时间,整个学校有了从未有过的欢乐气氛。

  半年后,建桥的事儿还没有音信,乡长也没再照顾过这所学校。尔后,乡长调走了,换了别的乡长。

  月牙也明白了,乡长的嘴那就是放臭屁,就是为骗她的身子。

  月牙前思后想,对校长说:“我要去大城市打工赚钱,我要自己建桥。”

  校长说:“别瞎想了,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儿就行了。”

  月牙说:“我没瞎想,我非要建桥不可,校长你等着,我一定把建桥的钱送到你手里。”

  校长还是阻拦不住,月牙走了,到了南方的大城市。

  花花世界诱惑不了月牙,月牙只想多赚钱先建座桥。可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村姑娘想要赚到很多钱哪儿有那么容易,要靠在工厂打工,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渐渐地,月牙还是被发廊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诱惑了,她加入到了她们当中去,把自己一次次地卖了,卖一次能得到一百元,这样,离她的目标就更近一些。

  月牙写信给校长,还把赚的钱先寄给他,说是让校长攒着,等攒够了就建桥。看到这么多的钱,校长明白了,也流泪了,想写信劝她回来,可是汇款单上没有地址。

  一房地产老板看上了月牙的纯净朴实,要三万包她一年,她讨价还价,要五万,她想,这五万再加上她寄回去的钱,应该够修一座简单的桥了。没想到这个老板一口答应了,并且答应先付一半,半年后兑现另一半。

  半年后,老板兑现了他的承诺,月牙激动地把钱寄给了校长,并且在信里说,要尽快把桥建起来,然后拍几张照片寄给她,让她踏实些。这次,她留下了地址。

  为了节俭,校长通过熟人找设计师,要求把桥设计得像月牙一样,还动员村里村外的群众义务建桥。于是村民们替换着干活,日夜不休,仅仅三个月,一条长18米、宽5米的月牙桥终于建起来了。桥开通的那天村民自发出钱放了许多鞭炮,校长从县里请来了照相馆的人,孩子们欢笑着和桥合影留念。照片洗出来,校长并没有寄给月牙,而是带着照片踏上了南方的路,他要亲自把月牙请回来上课,就是拽也要把她拽回来。孩子们太想念她也太需要她了,她不适合再留在那个花花世界了。

  当校长风尘仆仆按地址找到月牙的住处,却发现许多警察已经封锁了那座别墅,警察说,一个女子昨晚在这里被三个男人强奸致死,公安局正在调查,不许任何人进去。校长强烈要求看看死者,于是被警察带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当校长掀开白布,月牙那张苍白的脸展现在他眼前时,他的脸扭曲了,他没有了泪,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当校长醒来,警察也确认了他的身份后,给了他一本日记。他翻开日记扉页,正是月牙那娟秀的小字,上面写着:我希望我能为家乡的孩子们撑起一片天,让他们自由自在地像小鸟一样在天空中翱翔……再往下翻,再翻,再翻,校长已经泪流不止,那一页页都是她的血泪史,但每一页最后一句都是很安慰的,因为她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校长一字一句地读着:“一年的包养合约马上到期,我特别想念学校,想念校长和孩子们,那座桥不知快建成没有,我多想带着可爱的孩子们在桥上跳跃啊,可是我又有了新的决定,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再找个人包养,要更多的钱,我想给孩子建几间崭新的教室,我还想给他们买木头的课桌,反正,我还有着许多许多的愿望需要一步步实现,我一定会努力的。”

  校长已经泣不成声,在场的警察也泪流满面。

  【责任编辑 徐曦 xuxi1133@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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