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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姓郭，真名早就被人遗忘，看他嘴角总是向左耳方向攀登，且说话时两眼眨啊眨的，于是，人们就歪嘴歪嘴地叫。歪嘴也不生气，还频频点头。
歪嘴卖肉，屈指算来已有好些年了，从吃大锅饭到分田到户，在汇集三村人气的大樟树下，每每都能看见他甩开膀子奋力砍肉的身影。
歪嘴手艺精，卖肉不用称，半两不多一钱不少，童叟无欺，因而生意十分兴旺。
歪嘴好烟，一天吸两包，嘴巴进鼻孔出，逢人就发。收工后，男人女人都喜欢在樟树下歇歇脚，围着歪嘴扯些嘴皮子。
这时，歪嘴砧板上的猪肉多半都卖完了，于是，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来闲聊，荤素都扯。
歪嘴哥，你那嘴是怎么歪的呢？
吃肉吃歪的。
啊？吃肉吃歪嘴的呀，那我们今后不敢买你的肉了！
不不不，不是吃肉吃的，野老婆打歪的。一片笑声响起。
人群里，数梨花最活跃，里里外外，样样拿手。梨花是个寡妇，胖胖的，颇有几分姿色，四十岁的门槛都过了，脸上依然跟桃花似的白里透红，任日头从早晒到晚都奈何不了。
梨花是养猪好手，别人养猪六个月出不了栏，而梨花养五个月的猪就两百多斤了。
这天，歪嘴喝了酒，带上杀猪刀，来到梨花家又准备要杀猪。梨花一会儿提桶，一会儿烧水，忙前忙后在歪嘴的面前转来转去。
歪嘴力气大，只见他左手稳抓捞钩，右手白刀子唰地刺进喉去，一股血就喷了一盆。看到倒地的猪，梨花理了理头发，赞许地笑了。
时值夏日，梨花穿了件低领汗衫，在弯腰给猪淋水的时候，躺在汗衫里的那对大奶子突然被歪嘴撞见了。
忽然，歪嘴心底一股热乎劲涌上来，不知怎的，就把手伸了进去。
梨花一愣，眼泪就出来了，她说：你欺负人，老不正经！
第二天，素生来买肉时眨眨小眼睛，悄悄地把嘴附在歪嘴的耳边，挺诡秘地说了些什么。
歪嘴一听，脸色就变了。
素生撇撇嘴不屑地说：欺负人家寡妇失业的，你算什么东西呢！说完便理直气壮地命令歪嘴：给我称肉！
后来，素生来买肉的次数更勤了，且五斤不嫌多，三斤不嫌少，拿了肉丢下一句“赊账”便扬长而去。
每当想起那件事，歪嘴肠子都悔青了。从此，人们就很少看见歪嘴卖完肉留下来跟大伙儿唠闲话了。
歪嘴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他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老娘问他怎么了？歪嘴苦笑一声，接着又发呆。
素生买肉赊账的次数多了，歪嘴忍无可忍。这天，当素生拿了肉又说赊账的时候，歪嘴就“嘭”地将屠刀砍在砧板上，愤怒地转过身一把抓开了素生的口袋，随即，一叠钞票滚落下来。
有钱不给，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这时，正是晌午，渴望已久的电影队进村了。碰上难得一看的电影，村民们就像过年一样兴奋。
是夜，电影就在梨花的家门口放映。此时，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地上的人儿笑哈哈，人们边嗑瓜子边看电影，屏幕上，三个人打进，四个人打出，热闹极了。
还没放完，歪嘴去解手。完事，正经过梨花窗前，歪嘴隐约听到房间里有梨花啊啊的呻吟声。
歪嘴想，梨花怎么啦？是不是病了？歪嘴心急，趴上窗台一看，不想，看到素生正抱着梨花又是啃又是亲哩！
歪嘴火了，破门就入。
谁料二人竟正向最高境界攀登，面对着素生的勇往直前，梨花一上一下地迎合，歪嘴这时才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
素生顺手在梨花的下身抓了一把粘乎乎的东西往歪嘴身上抹。歪嘴一愣，一股作呕的气味直入鼻孔，等回过神时，素生早提起裤子走了。
梨花一记粉拳擂过来，接着又一记，不痛不痒，嗔道：坏男人，你们都是坏男人……歪嘴厌恶地一掌推去，梨花跌坐在床上。
退出来的时候，歪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再也没心情看电影了，摇摇晃晃地往家走。此时，月上柳梢头，惨淡的月光洒在歪嘴的身上，冷冷的。
在经过清水潭的时候，歪嘴跳了下去。他伤心地给自己的身体洗涤，但最终没洗净心上的污垢。
次日，心碎的歪嘴离开了村庄。后来，有人在广东看见了歪嘴，再后来，就很久没有人再提起歪嘴这个人了。
十多年后，歪嘴衣锦还乡。当然，这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