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陷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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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8年

(1)婚礼惊魂

  元旦是结婚的好日子,这天滨江结婚的人很多,致远房产公司老总王致远也是其中一位。结婚地点在四星级的龙源大酒店,这是迄今为止王致远最满意的设计作品,选择这地方,用意不言而喻,新娘黄晓钰也是他的最爱。

  在滨江房产界,提起王致远,无人不知,没人不晓:名牌大学建筑系毕业,天才设计师,上大学时就给知名房产公司设计楼盘,五年前成立自己的房产公司,由于接连推出设计新颖,价格合理的楼盘,今年被业界戏称是王致远年。

  上午10点半,婚礼正式开始。司仪很会煽情,把整个婚礼搞得笑声不断,新郎新娘交换过结婚戒指后,他说:“各位朋友,今天的新郎王致远先生高大英俊,新娘黄晓钰小姐娇美可人,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壁合,天造的一对,地配的一双,我提议,让新郎新娘吻一个好不好?”

  司仪的话音未落,台下的朋友便起哄开了:“吻一个,吻一个,今天大喜日子,别让他们轻松过关。”

  黄晓钰脸羞得通红,接吻对她来说是私秘事,平时他们只在无人僻静的地方,当众对她来说是个考验。情急之中,黄晓钰想到了伴娘,她的师大同学、她与王致远相识的介绍人、王致远上大学前的邻居于琅慧。

  当年在师大,黄晓钰和于琅慧形影不离,又都同样漂亮,被人誉为姐妹花,只是黄晓钰沉静娇柔,于琅慧奔放泼辣。黄晓钰被逼急了,只好向身边的于琅慧求救。

  于琅慧上前两步,正要说话,只听有个外地口音的人大声问:“请问,这是王致远先生和黄晓钰小姐的结婚现场吗?有人托我们公司送一份礼物给他。”众人止住声,一齐回头。说话的是个穿着某快送公司服装的小伙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有些畏缩地站在旁边。

  没等王致远开口,于琅慧先答应了:“是,哎呀,好漂亮的礼品盒!”王致远过来在签收单上写下名字,顺手把礼品盒放在了一边。于琅慧却说:“打开看看嘛,礼品盒包装这么精美,看里面装的什么礼物。”

  礼品盒上除接收人一栏写着“王致远黄晓钰新婚贺喜”几个字外,并没有写送礼人,王致远一时想不出是谁送的礼,心里也好奇,就打开盒子。谁知不打开倒好,一打开王致远顿时呆立当场,黄晓钰不知他出了什么事,凑过来一看,捂着嘴尖叫了一声,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夫妻俩看了礼品后表情怪异,朋友们都很纳闷,纷纷过来看盒子里的礼品:盒子里装的是一个制作考究的奶油蛋糕,最上面是两个相连的红心,预示两人心心相印。但让人惊诧的是,蛋糕上两颗相交的心中间,却插着一把小型瓦刀!

  看了这个来路不明的蛋糕,朋友们无不惊恐,酒店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再看王致远,只见他脸色铁青,黄晓钰则坐在椅子上低声啜泣,于琅慧安慰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王致远像是回过味来,哼了一声说:“这两年我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有人对我心存不满,有本事真刀真枪跟我干一场,在我婚礼上来这手,算什么本事!”说完冷眼瞅着一桌人。

  王致远看的那桌人坐的是房地产界的朋友,虽说现在房产公司之间竞争厉害,同行是冤家,可他结婚,别的公司也都来贺喜。其实王致远不说,这桌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蛋糕上不插别的什么刀,却偏偏插着瓦刀,明摆着是暗示送礼人是摸瓦刀的!可婚礼上出了这种事,他们谁都不敢出来搭腔,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互相干瞪眼。

  婚礼上冒出恐吓物,王致远怒火中烧,顾不上得体不得体,指名道姓地说:“付瑜坤,这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付瑜坤是田园房产公司老总,王致远直接质问,其他地产界朋友的心都猛地一沉,因为他们清楚,有块地两家公司都表示志在必得。王致远此时怀疑恐吓蛋糕是付瑜坤送的,也不是没道理。

  付瑜坤显然没料到王致远会点名质问他,圆圆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站起来嗫嚅着说:“致远,你说什么呢,你怀疑我?我是干这种事的人吗?”说完见王致远冷眼相向,旁边的朋友都低着头,知道现在他是有嘴说不清,只好叹气说:“致远,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争执,先走一步。不过我劝你最好去报警。”

  付瑜坤离开后,其他人也不想面对这尴尬的场面,不大一会儿工夫,纷纷都找借口离开了,连司仪也走了,整个婚礼只剩下王致远和黄晓钰双方家人及于琅慧,原本一场喜庆的婚礼,就这么被一把瓦刀给搅和了。

  

  (2)谁是黑手

  王致远怀疑那把瓦刀是付瑜坤搞的鬼,的确有竞争上的因素。滨江这几年发展迅速,自从年前王致远得知市里决定滨江大道向城西延伸后,他就敏锐地觉察到,将来城市建设将向西边发展,于是他就向国土局申请买一块相中的地,结果却被告知另有三家房产公司也看中了那块地,其中就有对他威胁最大的田园房产公司。一块地皮四家公司都想要,最后市里决定元月中旬竞拍。

  王致远与付瑜坤是大学同学,当年在学校时两人一样优秀,虽然相互欣赏,但谁也不服谁,现在两人都成了老总,可他俩谁都清楚,他们之间的较量从没结束过。当然,仅仅是竞争,还不足以让王致远怀疑付瑜坤,促使他怀疑的,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几年来付瑜坤一直没停止追求黄晓钰!自从于琅慧把她师大的同学黄晓钰介绍给他们认识后,付瑜坤就开始追求黄晓钰。在黄晓钰没有和他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她与两人的关系都不错,后来才慢慢与付瑜坤疏远。他怀疑那把瓦刀是付瑜坤心生怨恨的报复,存心让他们过得不舒服。

  在与付瑜坤的较量中,王致远至今还没输过,他对自己相当自信,婚礼上那把瓦刀不仅没吓倒他,反而更坚定了他要把相中的那块地拿到手的决心。元月中旬,那块地竞拍开始,王致远和付瑜坤真卯上了劲儿,争相亮牌,价格一路走高,另外两家公司很快就败下阵来,最后王致远虽然竞买成功,但却比他料想的价格整整多出1000万!

  不知为什么,拿到地皮后,王致远并不兴奋,相反,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这不会是付瑜坤施的苦肉计,借这块地把我套牢吧?多出的这1000万他能拿出,但这块地总价近亿元!他清楚公司的财务状况,这笔钱一划出去可能会让公司的周转暂时出现困难,甚至会影响公司的发展。

  竞拍结束后,付瑜坤并没急着走,等王致远出来后问他:“致远,那天你报案了吗?”王致远瞟了付瑜坤一眼,心中一动说:“你是真希望我报案?”付瑜坤怔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致远,我承认和你较劲儿,可我们交往十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我只想提醒你,别被表象所误导。”

  看付瑜坤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王致这才说:“正好那地方归李明管,那天李明忙,他老婆来参加我的婚礼,婚礼一散他就来了。”“那半个月过去了,李明查出什么来没有?”付瑜坤急切地问。

  付瑜坤怎么这么关心这事?王致远心里又狐疑开了,于是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这些天李明的调查:瓦刀上没发现指纹,蛋糕店老板说那个蛋糕是预定的,取蛋糕那天谁也没注意取蛋糕的人是什么模样。而快送公司的人只记得送礼物去的是个穿风衣戴墨镜的中年男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发现。

  王致远回到家,见于琅慧和李明过来了,正陪着黄晓钰说话,就郁闷地问李明:“我说李明,就那点破事,都半个月了你们还没调查出来?”

  李明两手一摊,刚毅的国字脸浮出一丝苦笑:“致远,我也想早点查清楚,今天来就是请你们配合我们,搞清楚那把瓦刀究竟是恶作剧还是恐吓,要是恐吓性质就严重了。”

  听李明话里的意思是还没给这事定性,旁边的于琅慧有些不满:“李明,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瓦刀插在心型图案上,哪有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搞这种恶作剧的?”王致远也没好气地说:“李明,你见过这种恶作剧吗?”

  李明挠了挠头,并没反对他俩的话,却说:“你们是我朋友,付瑜坤也是,你们觉得他是这种小人吗?”

于琅慧说:“不能因为你对付瑜坤的印象好,就排除他的嫌疑。你说他人不错,可我怎么总觉得他憨笑背后藏着奸诈?再说这种事谁也不会亲自干。”

  于琅慧师大毕业后,没像黄晓钰一样选择教书,而是做了自由撰稿人,主要写恐怖推理小说。李明知道她把写小说的逻辑用了进来,笑着叹了口气说:“你们放心吧,于公于私我都会尽早把这事调查清楚。”

  

  (3)美女表白

  这个世界有时就很怪,你怕什么就会来什么。王致远把竞买那块地的款子汇走后,公司的一些应收款却一时到不了账,公司的周转真的陷入了困顿。元月下旬,正是民工返家的高峰,他一时没有钱支付几个建筑公司的400万工程款,那些民工便在工地上拉起了横幅,说他的公司拖欠工程款,影响很坏。

  春节将近,媒体对拖欠民工工资的事追得很紧,王致远清楚媒体的力量,若躲避或搪塞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所以面对记者的采访,他承诺一周内解决拖欠问题。话虽说出去了,可400万欠款此时他一周内真筹集不来,一夜之间,他急得嘴角起满了水疱,实在没办法了,他想到了贷款。

  由于经常和建行打交道,王致远和他们的关系不错,可这么大一笔款子,必须行长批准才行,而行长当时又在上海开会,一周内回不来,无奈之下,他亲自飞往上海游说。

  到上海已经是中午了,王致远找宾馆住下后就联系建行行长,却被告知第二天才有时间见面。

  第二天中午,他见着了建行行长,可没解决实际问题,行长没说贷,也没说不贷款,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匆匆见了一面之后,行长又有事走了,他回去后百无聊赖,就到宾馆咖啡厅去喝咖啡。向咖啡厅招待要了杯咖啡后,王致远从旁边书架上找了本杂志,刚翻了几页,就听有个女声问他:“先生,我能坐下吗?”听声音很熟悉,王致远抬起了头——竟然是于琅慧!

  “琅慧,怎么是你?”王致远惊问,“你来上海干什么?”于琅慧嫣然一笑,坐下来,说她来上海与一家出版社谈稿子,今天上午刚住进这宾馆。刚才她从外面回来,发现一个人的背影很像他,就跟了过来,没想到真是他。说完她问:“哎,致远,你来上海干什么?”

  王致远简要说了他来上海的目的,然后他问于琅慧:“我住在816房间,你住几层?”于琅慧惊讶地说:“也真巧了,我住817房间,还是邻居!”王致远正闲得无聊,得知于琅慧下午没什么事后,两人就回到他房间聊天。

  闲聊了一会儿,于琅慧把话题转到了婚礼上那件事:“致远,婚礼上恐吓的事你想出是谁干的没有?”王致远缓缓地摇了摇头,没说话。于琅慧咬了咬嘴唇,道出了她的怀疑,认为那件事是付瑜坤干的,目的是激怒他竞拍,从而套住并打垮他,然后再把晓钰从他怀里抢走。

  于琅慧也这么想,王致远暗暗吃惊,但嘴上却说:“我爱晓钰,晓钰选择我而不选择他,就说明不爱他,即便他打垮我又如何?”于琅慧却不以为然:“致远,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负,付瑜坤笑里藏刀,我怀疑他会利用你的弱点。晓钰不仅娇柔,还单纯,天天和孩子呆在一起,想问题不免简单。”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致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想细问,于琅慧却幽幽叹气说:“不过我想不管付瑜坤用什么阴谋,也不会伤害晓钰。柔弱的女人都是人见尤怜,不像我,至今没人要。”

  望着于琅慧那哀怨的眼神,王致远知道她指的是曾经向他示爱被婉拒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讪笑说:“你是作家,人聪慧漂亮,条件又高,一般人当然不敢招你了。”于琅慧没理会他的话,话题一转说:“致远,知道我这些年最后悔干了件什么事吗?就是把晓钰介绍给你认识!当时我这样做只是试探你一下而已,没想到弄巧成拙。”

  这等于捅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王致远顿时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于琅慧见状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他,轻声说:“致远,你知道吗,至今我对你还痴心不改,既然你已经娶了晓钰,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就让我做你的情人吧。”

  宾馆里有暖气,温度很高,刚才两人进来后都把大衣脱了,于琅慧里面只穿了件薄毛衣,此时她抱着王致远,丰满的胸部紧紧地贴在他后背上,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而暧昧起来。

  王致远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于琅慧猜出了他的心思,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嘴唇开始不停地在他脖子和耳朵上亲吻着,就在她想进一步动作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她只好悻悻地松开手。

  电话是晓钰打来的,晓钰在电话里惊恐地说:“昨晚有个男人往家里打了三次电话,不说话却只顾冷笑,吓得我头皮发麻,最后拔了电话线。”

  “什么?”王致远大吃一惊,忙安慰黄晓钰说:“你别害怕,先到我妈那里住几天,我尽快赶回去。”

  

  (4)疑云重重

  黄晓钰胆小,婚礼上那把瓦刀就让她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现在又冒出个恐吓电话,王致远不放心,亲自打电话给李明,向他反映了这个情况,让他帮查一下那个电话。

  安排好家里的事,王致远背对着于琅慧说:“琅慧,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对你只有兄妹之情,而且我的心全给了晓钰,所以只能辜负你的厚爱了。现在我的心里很乱,想独自呆一会儿,你回房间去吧。”

  于琅慧没作声,拿起衣服蹬蹬蹬就出去了,“砰”的一声把门摔得山响,显然对他的话不满意。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致远的脑海乱成了一团麻,想把这事跟晓钰说,又怕她生气怀疑,就把这念头打消了,心想只要我无动于衷,就啥事也没了。

  接下来两天,王致远故意躲着于琅慧,和建行行长谈妥贷款事宜后也没告诉她,独自让宾馆订了机票。

  于琅慧第二天也回来了。还好,从上海回来后,她没再纠缠王致远,还像以前一样,回来就和黄晓钰腻在一起,看来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王致远刚松了口气,那个神秘的冷笑电话又来了。王致远被激怒了,报复似的冷笑一声说:“你光冷笑算个什么男人,有种的报上名来。”那个男人果然上当了,反唇相讥道:“王总,你婚礼上那个蛋糕好吃吗?”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来婚礼上的恐吓与这个男人有关,王致远把这情况向李明做了反映。李明无奈地说:“致远,打你家电话的与打到蛋糕店订蛋糕的电话是同一部手机,但这家伙用的是神州行号码,没留下机主的任何信息。更重要的是,他还具有反侦察意识,每次打电话的时间都很短,我们侦察不出他打电话的具体方位,更别说抓捕了。”

  李明又问他说:“既然打恐吓电话的人说话了,那你听出他是哪里人了吗?”“听出来了。”王致远急忙说,“那家伙说的是东北话。”但这个发现王致远也没高兴几天,因为李明查遍了他所认识的东北人,竟没找到一个有嫌疑。

  转眼就到了春节,别人过春节都快乐开心,王致远家却笼罩着一股恐怖的氛围,过得毫无生气。虽然打电话那家伙此后没再骚扰他家,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窥探着他家,想瞅准时机给他致命一击。

  王致远的这种担心不是杞人忧天。春节刚过,有一天他正在公司加班,母亲忽然打来电话,让他火速回家。王致远的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含辛茹苦把姐姐和他抚养成人,大学毕业后他用替人设计楼盘挣的钱给母亲买了一套房子。去年姐夫车祸去世,姐姐带着孩子搬回了家,照顾母亲。

  听母亲说话急促,语气果断,王致远心里一凛,忙问:“妈,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不行!”母亲生硬地说:“家里出大事了,你赶紧回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莫名其妙的王致远赶到母亲的住处,见母亲和姐姐黑着脸坐在客厅里,就疑惑地问:“妈,你们这是怎么啦?”母亲看了他一眼,脸一沉说:“你还好意思问?给我跪下!”

  王致远一头雾水,小时候他不听话,母亲叫他跪过,可如今他都三十多了,再说也没做错什么呀。正犹豫呢,他见母亲的眼睛里有泪水,忽然心一软,双腿不由自主地一弯,跪在了地板上。

  (5)遗产被取

  母亲见王致远跪下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对他说:“你看茶几上是什么?”刚进来时王致远并没注意茶几上的东西,这会儿一看,发现竟然是父亲的遗像。母亲又说:“致远,对着你爸爸的遗像,你说实话,那件事是不是你让干的?”“什么事是我让干的?”王致远听不明白母亲的话,“我是你儿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好不好?”

  王致远没做亏心事,表情自然很无辜,母亲见状神情也有些愕然,想了想她又问:“致远,你知道你爷爷是做什么的吗?”王致远没见过爷爷,但听父亲说过,就说:“知道一点,爸爸说爷爷解放前是资本家,有好几个工厂。”

  “不错,你爷爷是资本家。”母亲长叹了一声,给王致远讲起他的家族史。原来,王致远家祖上很有钱,他爷爷是热血青年,上世纪三十年代到德国留学,学习冶金技术,回国后用家里的钱办了几个工厂。全国解放后,国家进行资本主义改造,逐步把他爷爷这几个厂收了回去。转眼到了文革,他爷爷奶奶被揪出批斗,抄家,后来病死在牛棚里,但却给家里留了一笔遗产。

  在父亲讲爷爷的故事里,王致远隐约记爷爷是个有学问,有本事的人,但从没听说过遗产的事,所以母亲一说爷爷有遗产,他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妈,我爷爷留有遗产?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呀。”

  母亲摇头否定了王致远的质疑,说她与他父亲早就知道他爷爷在银行里存有一大笔钱,只是文革期间老人家不敢提起,怕给他父亲带来麻烦,后来一家人又被隔离了,他爷爷奶奶去世时他父亲不在身边,所以不知道这笔钱存在哪家银行,具体有多少,用谁的名字存下的。由于提供不出具体信息,他父亲便不愿意提起这事。

  尽管母亲的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王致远知道这是真的,震惊之余他有丝疑惑:“妈,既然几十年你们都没取,今天怎么又提起此事?”母亲冷哼一声说:“因为这笔钱被人取走了,400多万啦!”

  “被人取走了?”王致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都不知道在哪个银行,具体数额,别人怎么会知道?正想再细问母亲,她却看着他说:“不错,是被人取走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媳妇黄晓钰!”

  “晓钰取走了这笔钱?”王致远像被火烧了屁股般一下跳了起来,“妈,你说什么呀,我都不知道有这笔钱,她怎么知道?”

  “你糊涂就对了,这说明晓钰连你也骗了,不糊涂就说明你俩合伙骗妈!”母亲铁青着脸继续说,“你不用怀疑,确实是晓钰拿着各种证件取走了我们家这笔巨款,她干得很有计划,也很漂亮,看来是早有预谋。”

  预谋?想到爷爷的遗产是400多万,王致远心里一根紧绷的弦猛地响了一下,心一下收紧了,他是房产公司老总,有房有车,根本不缺钱,如果这笔钱真像母亲所说是晓钰所取,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王致远不敢再往下想,但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问母亲:“妈,你是怎么知道爷爷的遗产被晓钰取走的?”母亲说:“今天下午,我接到一个自称是一家银行职工的中年男人打来的电话,他说王家的遗产前段时间办理完了,是黄晓钰拿着各种证件去办的,新补的存折她也领走了。他说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这事虽不是他办理的,但知情,觉得遗产取得蹊跷,就找我核实一下。”

  王致远听傻了,从母亲的叙述来看,这笔遗产真被黄晓钰取走了,可她取这笔钱究竟想干什么?他刚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母亲却“啪”的一声把一张纸条拍在桌子上,愤怒地说:“我怎么知道她有什么阴谋,既然你不相信,你自己去调查好了。”

  纸条上写的是银行的名称和地点,以及存款日期和数目。母亲见王致远收起纸条后又说:“这件事太伤我的心了,我在这里表个态,以后不许晓钰回这个家。几十年都过来了,这笔钱对我来说有没有都一样,你想找你媳妇要就要,不想要就算了。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公司越做越大,当心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

  

  (6)悬疑再起

  从母亲那里出来,王致远把车开得飞快。他和晓钰从认识到结婚有十年了,在他的印象里,晓钰从没向他打听过他爷爷的事,但母亲的话又言之凿凿,他想先去银行核实后再向晓钰问个清楚,潜意识里他是想让银行证实晓钰与此事无关。

  第二天下午,他带上户口本,开车到了母亲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的银行,把证件递给柜台里一个小姐,谎称黄晓钰的存折丢了,她本人目前又不在本市,请求帮查找一下。按照王致远提供的日期,柜台小姐很快查找到了黄晓钰名下的存款,并说:“你们也太不留心了,这存折才补给她没多久,怎么就丢了?我把清单打给你,你自己看吧。”

  望着柜台小姐打出来的黄晓钰账号的存取清单,再对照她说的话,王致远的脸都白了,黄晓钰在这银行真有一笔存款,数额是405万,但存进去的当天就分两次转走了,一次是100万,另一次是300万,目前存折里只剩下5万元。虽然被母亲说中了,可王致远还是难以置信,于是向柜台小姐提出见经办这件事的人,说有事情要问。

  柜台小姐犹豫了一下,经请示后把王致远带进了主任的办公室,说这笔存款是主任亲自办的,有什么事可问他。柜台小姐出去后,王致远直截了当地问银行主任:“我爷爷有一笔遗产在你们银行,作为财产继承人,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把这笔钱转到黄晓钰名下,而且当天又转走?”

  银行主任不慌不忙地点起一支烟,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银行并不管你们家有多少人知道此事,遗产怎么继承,但黄晓钰既然是你妻子,又拿着合法的证件及存款人死亡证明书,我们银行没有理由不办理。”

  “死亡证明书?”王致远惊异地脱口而出,“你是说黄晓钰拿有我爷爷的死亡证明书?”银行主任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黄晓钰不仅提供了银行所要求提供的证件,还提供了存款人存单的大致数目和存款日期。银行并没有明文规定办理挂失必须是同一姓氏,只要手续合乎规定,什么人都可以办理。当然,时间久远,银行不能苛求她说的分毫不差,所以他们按正常的挂失程序给她办了手续。至于这笔款子存入她名下后如何处置,银行无权干涉,也管不着。

  王致远经常和银行打交道,懂得一些银行处理特殊事情的程序,知道银行主任没说谎,但死亡证明书、存款数目及日期,这些放在黄晓钰身上,简直太让人怀疑,太不可想象了。

  发了一会儿呆后,王致远回过神来,向银行主任提出看一下黄晓钰提供的死亡证明书。银行主任怔了一下,果断地拒绝了他,说如果他们家对遗产继承有分歧,可回家解决,但如果想看证明材料,必须有司法机关的介绍信才行。

  一计不成,王致远又生一计:“即便黄晓钰提供了一些证明材料,但她不是我们王家人,对于这样一笔沉寂几十年的巨款,突然有人来办挂失手续,难道你们银行不觉得可疑,也不派人调查吗?”

  银行主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早料到王致远会问此事,说:“黄晓钰既然是存款人的孙媳妇,能说不是你们家人吗?至于几十年后她怎么知道这笔巨款,比如日记、当年的知情人等等,这些途径不是银行所关心的。再说我们也打电话进行核对了,这么一大笔钱,我们银行怎么不核对呢?”

  “你们打电话进行核对了?”王致远瞪大了眼睛,“你们向谁核对了?”银行主任用手敲了敲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说:“我想起来了,开始黄晓钰来咨询了一次,问我们这样的款子怎么挂失,后来她办齐了所有手续,由于事关重大,是我亲自办的。转存那天我核对了一下她提供的你家的电话,并亲自打了过去,是个男人接的,我问他是不是王家,他说是,并说王家老太太就在外面,说有什么事他代问一声。我说了这件事,听见他向屋外问了一声,然后对我说老太太知道这事,于是我就把电话挂了。”

  “一个男人接的电话,他是谁?”王致远腾地站了起来,急忙说,“我们家除了我没别的男人啊!”听他这么说,银行主任似乎也有些意外,说:“是吗?那个男人自称是你好朋友,叫付瑜坤!”

  “什么?”王致远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身体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稳,心中顿时充满了愤怒。刚才他看了晓钰转存的时间,是1月25日下午,那天上午他坐飞机飞往上海,下午她就迫不及待地让付瑜坤配合把这笔钱据为己有,并及时转走。显然,这是个陷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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