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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是谁，打死都不说！”
在他精心策划第N种谋杀方案时，他忽然想到了这句有着黑色幽默意味的话。
他准备谋杀的对象是瘦猴。作为横在他和妻子之间的第三者，瘦猴必须死！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妻子刚刚暧昧地和瘦猴通完电话，脸颊似乎飘上了两片红晕。他一声没吭，独自上了床，妻子随后也蹑手蹑脚地上床睡了。瘦猴死后，她会哭吗？他想，然后就睡着了。
瘦猴有一张儒雅的脸庞，加上一双温顺的眼睛，属于那种很能吸引女人的有地位的男人。他已搞到了瘦猴的固定电话和手机号码。一想到马上就要将瘦猴送到地狱，就不禁产生了一种快感。
第二天，他在瘦猴单位对面街边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瘦猴的手机。他咬咬牙，然后才定下神来对着话筒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去自首吧。”
“你是谁啊？开什么玩笑？！无聊。”瘦猴挂了电话。
他又很有耐心地拨出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电话，瘦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他说。
“你到底是谁？”瘦猴的声音有些愤怒。
“一个陌生人。认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他说。
“你要干什么？你是在威胁我还是想敲诈我？”瘦猴气愤地质问。
“给我听着，十分钟后，到你单位对面的公用电话亭来，那里面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他不容瘦猴多问便挂了电话，然后在电话亭边的公交车候车点假装等车。
几分钟后，瘦猴左右张望着走进了电话亭。他肯定看到了他的留言：“请拨：136137×××××，如果接听的人问你Who are you，你就说‘别问我是谁，打死都不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他看到瘦猴用手揉搓着纸团出了电话亭。
半个小时后，他收到一个陌生的来电，没有人说话，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他像约定似的说：“Who are you？”果然是瘦猴有点发抖的声音：“别问我是谁，打死都不说。”
他捏着鼻子，换了个腔调说：“三天后，准备好60万，保你没事。如若不然.你就等着瞧吧。”
“请问尊驾到底是谁？我……我们见面谈如何？”瘦猴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把我交给警察？准备好钱后，我再和你联系。”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临时的手机卡也被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三天后，他刚走到瘦猴单位对面的电话亭附近，发现不远处有好几双警惕的眼睛呈环形包围圈在盯着。瘦猴肯定已经报了警，他暗笑一声，上了一辆空荡荡的公共汽车。过了三站路他下了车，确信无人跟踪便钻进一个网吧，上了一个可以在线发短信的网站，用一个外地的手机号码注册登录后，发了一条恶狠狠的短信：“别问我是谁，打死都不说。我只要钱，不要警察。钱拿给我，警察留给你，要不纪委找上你，你会有很多话要向他们说的。”
然后他离开网吧，一直在街上逛到下午，才换上一张新的手机卡给瘦猴打电话：“收到短信了吧？准备好了吗？”
“收到了，都准备好了。”瘦猴口气里有点无奈。
“请你30分钟后亲自带钱到鸿发超市，确保手机畅通。”他并没有给瘦猴多少时间回味，便挂了电话。他原想瘦猴可以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在电话里慷慨激昂地大吵一通，结果面对威胁，瘦猴竟变成了一条没有骨气的狗。
30分钟后，瘦猴果然出现在超市门口，在刺眼的阳光下流着汗，怀里抱着一只沉甸甸的密码箱。人群像潮水一样不断从瘦猴身边流过，瘦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欣赏，仍然焦虑而又无奈地等待着神秘的来电。
他坐在超市内的茶座里，透过玻璃冷冷地看着瘦猴。那一瞬间，他忽然对自己的计划失去了兴趣，他想换一套方案玩玩，于是他起身结账，走出超市，故意从瘦猴身边走过。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瘦猴忽然拎起密码箱，神色慌张地往马路上闯。他下意识地跟了过去。瘦猴来到马路中央，弯下了腰……原来，他是去捡一张被风吹走的百元大钞。这个时候，他看到一辆卡车向瘦猴和他冲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手一把推开了瘦猴。卡车没刹住，尖叫着撞上了他。他感觉眼前的世界忽然飞速地旋转，然后听到自己坠落在柏油马路上的声音，眼里只有褪色的蓝天渐渐模糊。
瘦猴那令人生厌的面孔忽然凑了上来，他听见瘦猴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好像来自几千里外很空旷的地方：“朋友，不能怪我，你没事吧？是那辆卡车撞了你……”
他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一把抓住瘦猴的衣领，凑到瘦猴的耳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别问我是谁，打死都不说！”
选自《小小说选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