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狗的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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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小说月刊2007年

故事发生在西藏中印边境地段的一座无名山上。这座无名小山驻扎着中印两支守军部队,两军驻防相距不足百米,一道低矮的铁丝网形成了威严的国界。

  一天,有一位战友回乡探亲,返队时想给战友们带点礼物。也许是大山荒僻太过寂寞的缘故,他决定带一只叫“米米”的狗崽回去。在确定这个特殊礼物的性别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雄性,因为哨所里全是清一色的男性。

  这座无名小山,处于西藏边境被称作冰冻层及生命禁区的高海拔区。除了一些来自远处的恪守使命的士兵,这里几乎再难找到别的生命体。于是,这只毛色纯白的小狗一到哨所便受到士兵们的热烈欢迎。不知不觉间,米米在士兵们的精心饲养下长大了,它适应了高原的气候,气度不凡的样子,颇带些军人的阳刚之气。战士们逗狗、训狗、遛狗,给僵硬板结的日子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可是有一天,故事来了:米米冲过国境,跑到铁丝网外的印度边境去了。对方哨所新到了一只名叫“安尼”的灰色的小母狗,哨所寂寞的环境让情窦初开的米米难以压抑体内本能的东西,一闻见同类异性的气味,它便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战士们察觉了米米的异常行为,认为那只是一种青春期的正常反应,笑说“多情狗”,不以为意。

  然而有一天,印方哨所一个哨兵紧张地向营长报告:“报告长官,近日每天都发现有一条从中国方面跑来的白色小狗。这条狗是从黄昏连队集合站队、四周一片寂静之时越境而来的,是放是捉,请指示!”接着,便是一团嘈杂的话语声。

  那天,恰好有邻军师部的一名参谋到对方阵地巡视,他的眼里没那么多的人道和情致,“火眼金睛”似乎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仿佛嗅到了内中一种人为的动机,于是下令道:“密切注意这条小狗的所有行踪,待我回师部请示后再决定!”

  第二天,对方哨所的军官们正在打篮球,就有人送来了值班员的紧急报告,上面是一行大字:“师部值班首长要你部立即去电话,有重要情况需要你部迅速报告。”

  电话里,师部高参训示道:“据说,有一条白色的中国狗有规律地来到我方阵地,你们任其在我防区内随意游逛,却没有在你们的情况报告里加以报告,这是严重的失职!这条狗可能带着神秘的使命,企图拍摄我方防御工事,摸清我方重型武器的部署情况!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抓获那只中国狗,不然军法从办!”

  于是,遵照高参的指示,对方营部立即召开会议,有些滑稽地讨论起捉拿这只中国狗的行动计划来。会上,伞兵支援连连长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捉狗任务”。

  一场缉拿中国狗的行动风风火火地开始了。连续三天,伞兵支援连连长用他组建的精锐伞兵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左阻右挡,却连连扑空。米米借助边境的地理优势,机智敏捷地在伞兵们的眼皮底下与情人幽会,然后安全地撤回中国一方,让他们隔着铁栏网望狗兴叹。

  中国士兵先是纳闷,觉得狗不懂规矩,人总是通情达理的,对一只畜牲这般不友善,让人瞠目。后经过几个爱动脑筋的士兵“透过现象看本质”,往深处那么一琢磨,事情就非同寻常了。

  于是,哨所对米米出国偷情的问题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论。有的说爱情没有国界,米米到国外去传播爱情,起码也算个友好使者,作为人应该给它签发护照。有的说拉倒吧,传播的是爱情,带回来的恐怕是爱滋病,得赶紧让米米悬崖勒马。有的说米米的纯自然行为万一让邻军感到潜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这口大黑锅背着,可不像米米煽情那般欢快惬意,因此,应高度重视,采取紧急措施。最后,一致决定对米米处以阉刑。

  在中方哨所出台对米米的内部构造进行人工改造的决策时,邻军也出台了一个新的捉狗方案。他们计划带着“安尼”把米米诱向他们防区的纵深处,使之有更广阔的地域供开展捕捉战术,活捉“国际间谍”。他们如大敌压境般的紧张,连一向聪明过人的老军舒比达尔少校也面露焦虑,因为如再让中国狗携带更多的“情报”脱身而去,那是不好向上司交待的。

  中方哨所,骟狗行动在肃穆与悲凉的气氛中实施。大家抱腿抓尾,将米米平摆在地,由周老兵任主骟手,锋利的匕首在他的手中发出寒光,随着震天的哀嚎,血光飞溅,米米的孽根立马血淋淋地摊在了周老兵手中。

  再说印方也准备就绪,只等黄昏来临中国狗进入圈套。正在这时,刚从首都新德里返回师部的师长得知狗事成了军事,立即给无名山上的驻军打了电话。铁丝网对面的驻军长官接电话时忐忑不安,以为师长对他们至今迟迟未能把中国狗缉拿归案要问罪处罚哩。哪知师长却平静地说:“别再管那条可怜的中国狗了,到此为止吧。如果那位参谋不明白的话,那么你们应该清楚,中国军队已在我们防区对面驻守了这么多年,只凭肉眼就一目了然,何需用一只狗来侦察我们的布防情况呀!”

  要这是位开明友好的师长早点回来,部下早点得到这个颇有人情味的指令的话,也不会有米米的悲剧了。

  第三天,战士们数月来第一次睡了一个踏实觉。晨起,有人突地想起米米咋这般乖巧不吵不闹了,说,一刀子下去果然奏了奇效,断了它的俗念。周老兵却觉出一丝意外,他知道自己绝不是骟狗的把式,遂起床找去。只见米米躺在铁丝网下我方这边,身体已硬。无疑,它是最后一次去探望它的异国情人,并艰难地爬回自己的国度后痛苦而死的。它将不朽的爱情和爱国精神展示得淋漓尽致。它的外国娇妻坐在铁丝网的那边,深情地望着它悲壮的诀别,如一尊含泪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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