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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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陈永林:1972年生于江西都昌,中学毕业后贩过蔬菜,拉过人力车,烧过锅炉,当过兵,现为《微型小说选刊》编委。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江西省作协理事、滕王阁文学院合同制专业作家。17岁开始发表小说,已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大家》、《山花》、《人民日报》、《小说界》等全国800余家报刊发表2000余篇小说,800余篇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月报》、《读者》、《作家文摘》等各种报刊转载与收入《中华20世纪小小说经典》、《世界微型小说经典》、《微型小说鉴赏词典》等200余种选集、选本。2004年获得《小小说选刊》读者投票的“我最喜爱的十大小小说作家”之一,2002年中国作协授其“中国小小说风云人物榜—小小说星座”荣誉称号。2006年获中国金麻雀奖,2002年获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胆小鬼》入中国小说学会2006年排行榜。有数十篇小说被改成广播剧、电视剧,部分小说译英文、日文、法文翻译到国外。已出版《白鸽子·黑鸽子》、《婚殇》、《栽种爱情》等九部小说集。

  

  狗六死时,狗剩才十岁。那时狗剩扑在狗六身上嚎啕大哭,村人的眼里都噙着泪水。狗六的娘早死了,如今爹又死了,狗六的命咋这样苦?几个心软的女人忍不住哭出声了,引得其他村人也哭了。狗六的黑狗也跟着呜呜地呜咽起来。

  村长把狗剩搂在怀里,替狗剩抹去泪水:“狗剩,你放心,你是英雄的儿子,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今后有我们一口干的吃,决不让你喝稀的,你爹死得值,如不是你爹用身子堵住了决口,那我们全村人都得被洪水淹死。”此时,黑狗也往村长怀里钻,村长就拍着黑狗的头说:“你是英雄的狗,我们决不会让你受委屈。”黑狗汪汪地叫起来,汪汪的叫声中满是感激。

  此后,村里哪家弄了好吃的,都拉狗剩到家里吃个够。狗剩开初有点拘谨,村人说:“尽量吃。你吃得多,我们心里还高兴。要知道,我们的命都是你爹给的,难道我们弄点好吃的给他儿子吃,不应该吗?”渐渐地,狗剩不再拘谨了,而是放开肚皮吃个够。狗剩海吃时,见村人的娃崽淌着口水望着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我爹是为救你们死的,难道我吃点好吃的不应该吗?这样一想,狗剩就心安理得地大吃大喝。当然,狗剩到谁家吃饭时,都带着他的黑狗。黑狗自然同狗剩一样吃香喝辣的。后来,一到吃饭的时候,狗剩就带着他的黑狗在村里转,黑狗的鼻子灵,谁家有好吃的,黑狗就往谁家里钻。

  狗剩餐餐吃香喝辣的,又总有新衣服穿,很让村人的伢崽眼馋,他们想,自己的爹咋不做英雄呢?要不,自己也餐餐吃鱼吃肉,也长得同狗剩一样白白胖胖。而且还不要帮父母干活,整天带着狗到处玩,多带劲。他们也羡慕狗剩的黑狗,黑狗都比他们吃得好。

  狗剩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村里的伢崽都听狗剩的话,狗剩叫他们干啥就干啥。如谁不听狗剩的话,狗剩就打谁。狗剩打不赢,黑狗就帮忙。村里有的伢崽挨了狗剩的打,说给父母听,父母不但不帮他,而且还骂他,有多大声骂多大的声。父母骂自己家伢崽的声音,全村人都听得见。

  狗剩的胆子也渐渐大了。黑狗便吃村人的小鸡。活的小鸡自然比别的东西好吃。村人不好对黑狗怎么样,因为黑狗是英雄的狗。如果为了几只小鸡对黑狗怎么样,村里会说自己没良心,黑狗再吃小鸡时,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狗剩到了十八岁,再不满足吃喝了,狗剩开始对女人感兴趣起来。那天傍晚,花花在湖畔洗衣服,狗剩抱着花花,一双手在花花身上乱摸乱捏,花花吓得大呼救命。幸好,有两个打鱼的人路过,狗剩便悻悻地住了手。

  但一年后,花花还是被狗剩按倒在身下。

  花花哭着喊:“我要去告你。”狗剩说:“你去告吧,我是英雄的儿子我怕谁?”

  花花的父母找到村长讨主意。村长说:“既然狗剩喜欢花花,就成全狗剩,让花花嫁给狗剩。”村长担心狗剩再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花花开初死活不同意,父母说:“你嫁给他,是你的福气,他是英雄的儿子。我们不能让村人说我们忘恩负义,要知道没有他爹那我们早死了。再说你如不嫁给他,可你的身子已被他脏了,今后谁要你?”村长又说:“花花,你嫁给他是委屈了点,但他爹可是救全村人死的,你就为村里作点牺牲吧。我们不能让外村人取笑,瞧,还英雄的儿子,连老婆都娶不到。那今后谁还当英雄?”

  花花出嫁那天,哭得泪人样。村长说:“别哭了,哭得我心里也不好受。你放心,你既然成为英雄的儿媳,我们就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我还是这话,有我们一口干的吃,决不让你喝稀的。”

  可是没过多久,狗剩又出事了。狗剩看中了邻村的一个女人,找机会强行把那女人压在身下。女人去派出所告了狗剩,狗剩被抓走了。村长很是急,如狗剩在村里做了这种事,他可以摆平。可睡了别村的女人,他村长就无能为力了。狗剩便被判了五年刑。

  狗剩的黑狗不知被哪个人毒死了。

  村长很是气愤,查来查去,查不出谁是毒死黑狗的凶手。后来一村人说黑狗是傻二毒死的。傻二是个傻瓜,傻得拿粪缸里的屎吃。村长想想有理,就把傻二揍了一顿,并强迫傻二在狗六的坟前跪了一天。

  黑狗也葬在村里的树林里,狗的坟砌得很高。村长对村人说:“我们这样做是让别人看看我们是有恩必报的有情有义的人。”

  后来,花花生了个儿子。村长去贺喜,村长抱着花花的儿子说:“小子,你是英雄的孙子,我们决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要知道你爷可是为救全村人死的,没有你爷爷就没有我们,我们一定要让你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村人都附和村长的话:“我们都是知恩图报的有情有义的人。”村长走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在花花手里:“这是1000块钱,你安心带好儿子。你有啥困难就向我说,我一定会解决。”花花啥话也不说,泪水却糊了满脸。

  

  【责任编辑 刘春先 gudaohuangche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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