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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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那天,李天平打开电视,随心所欲地看着,忽然,他眼前一亮。电视画面上出现的那个人不就是住对门的男人吗?

  李天平心里一惊,平时跟男人门对门住着,偶尔上下楼也能撞上,但都是目不斜视,擦肩而过了。如果说,那天,李天平没在电视上看到那个男人,他仍是一副漠然的态度。然而,那天后,李天平就深深地记住了那个男人。

  不久,李天平出门,正遇上了对面的男人也出门。李天平一改往日的漠然态度,笑容可鞠地迎上去跟男人握手。李天平说,郑局长好!郑局长好!原来我们住对门啊!真是荣幸荣幸!

  郑局长惊讶地看着李天平,被抓住的手也显得僵硬,说,你是……

  李天平的笑容更加夸张了,他说,我是李天平啊!我在纺织厂工作……往后,请你多关照啊!

  郑局长的脸色有些尴尬,看着李天平,不知说什么好。

  李天平就搭拉着郑局长下了楼,两个人好像成了兄弟。

  往后,李天平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想着去敲郑局长家的门。李天平的媳妇翠花说,这样去打扰人家合适吗?

  李天平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不合适的。

  李天平找郑局长,开始,郑局长总是婉拒,慢慢地,两个人就熟了,郑局长也没了那副官架子,跟李天平称兄道弟。李天平心里自然高兴。

  那天,李天平的母亲从乡下来,捎了一篮子鸡蛋,李天平就提着上了郑局长的家,郑局长也不推让,提出一瓶好酒,两个人就对坐着喝开了。

  酒桌上,李天平喝着喝着,就犯愁了,脸拧得能挤出水来。

  郑局长说,啥事?遇到啥麻烦事了?

  李天平喝了一口闷酒,欲言又止。

  郑局长说,到底啥事嘛?看把你急得!

  李天平又喝了一口闷酒,还是没说。

  郑局长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说,你还把我当兄弟不是?

  李天平叹了口气,说,我说不出口啊!怕你笑话。

  郑局长就笑了,说,啥话说不出口的!我们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况且,我们是啥关系?啥事你说。

  李天平壮了壮胆,说,这段时间,厂里正想提拔几个科长,我想着……

  郑局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就这事?

  李天平说,就这事。

  郑局长说,我跟你们厂长是老同学,我跟他打声招呼。不过,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

  李天平的脸上拨开了阴云,举起酒杯,说,有你出面,事半功倍,一定成了,你是局长啊。

  果然,没多久,李天平就当上了科长。

  那天,李科长好高兴,好兴奋,提着两瓶高档酒就去了郑局长的家。

  李科长在门外喊,郑局长,郑局长。家里没响声。李科长又喊,郑局长,郑局长,郑局长。家里还是没声音。李科长重重地拍了几下门,没声音,就丧气地回来了。李科长边走边寻思:按说,这时候,郑局长应该在家的啊!

  连续几天,李科长都没见到郑局长。李科长心里也很沮丧。给郑局长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可是没人接。李科长就更加疑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那天下午,李科长下班回来时,翠花急匆匆地告诉他,不好了,不好了,郑局长果然出事了!

  李科长说,出什么事了?

  翠花说,今天,好几个人进了郑局长的家……一脸严肃,形势好像不对劲呢!

  李科长脑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郑局长一定是出事了!

  李科长说,郑局长也算是个好人啊,曾帮助过我们。

  翠花说,如果他成了贪污犯,你也会被连累的。

  李科长的心里又是一咯噔,额头上的冷汗也出来了。

  李科长说,不会吧?

  翠花说,现在你可要躲着他点啦。

  李科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没过几天,李科长在家里看电视,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李科长立刻跑出来,对着猫眼往外看。对门郑局长家的门大敞着,只见一伙人抬着很多家伙往外走。李科长心里就慌了,他们是不是来抄家了?

  李科长把门打开一条缝,想看个究竟,忽然,他看到了郑局长,郑局长一副邋遢狼狈的样子,一身疲倦,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大威武的人。李科长立即把门关上,悄悄地进了房间。

  郑局长站在门口喊,小李,小李……李科长听着郑局长的喊声,心里就一阵一阵地哆嗦。李科长想,千万不能答应他,要不然,到时候会被连累。

  郑局长喊了几声,屋里没声音,就不再喊了。李科长躲在家里,听到外面没响声了,开了门出来,对门已经关了。李科长蹑手蹑脚地走到对门,往门缝里一看,屋里的地上除了有几张破旧的报纸,什么东西都没了。李科长唏嘘一句,这抄家也够干净的!

  李科长说,今天吓死了,吓死了,那么些人来抄了郑局长的家。

  翠花不屑一顾地说,我早就提醒你,别跟他走太近。往后,看到他要赶紧躲开。

  事也凑巧,那天,李科长在街上差点跟郑局长碰个正着。李科长赶紧躲开,可是来不及了,郑局长已经迎上来。郑局长说,小李,小李。李科长装做没听见,跑进人群。

  郑局长追上来,说,小李!小李!李科长还装做没听见,跑得更快了。郑局长也跑着追上去,从背后一把抓住李科长,郑局长跑得有些急,气喘吁吁地说,小李啊!你咋跑那么快啊!看我追都追不上了!李科长尴尬地笑笑。

  郑局长说,我们是邻居是不是?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李科长说,我们……郑局长说,那天,我去敲你家的门,你不在家……郑局长接着说,本想把那些家具给你的……哦,对了,以后有事情到市政府找我,我升副市长了……

  李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想握住郑副市长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冷汗淋漓,他喃喃地说,我们曾经是邻居。

  

  【责任编辑 徐 曦 xuxi1133@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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