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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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08年

电工李木在村子里唾沫星子乱飞指天骂地地骂,不干了,不干了,他妈的不干这球活了。村人围了一大群问咋了。李木说,有人偷电呢,电费总也收不够。

  村人问,谁偷电呢?李木嘿嘿一笑说,还能有谁呢?咱村谁最贪呀。村人一听明白了,李木说的是王顺发。

  王顺发是个跌倒了都要抓把土起来的主儿,近60岁了,老伴已去世,自己和一个女儿生活。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些年来,本村外村来跟王顺发求亲的人还真不少。王顺发来者不拒,但从没答应过哪一个。

  王顺发要的只是人家送来的钱物。外村一个叫李麻子的为自己的儿子前前后后给王顺发送了五千多的钱物。王顺发既不拒绝李麻子的钱物,又不答应把女儿嫁给李麻子的儿子。

  气得李麻子在王顺发家门口指手跳脚地骂了半天,王顺发厚着脸皮说,是我让你送东西了么?气得李麻子差点休克过去。后来李麻子说就当他花了五千多喂了一条叫王顺发的贪财狗。

  那王顺发的女儿有没有一点主见呢?不知道,反正这姑娘28岁了,平时沉默寡言,只晓得干活。村子里的几个光棍在一起时就无不担忧地说,这姑娘咋不思春呢?没见过猫啊狗的交配么?仿佛王顺发的姑娘不思春到了28岁还是黄花闺女是他们没尽到什么责任一样。

  有一次王顺发的姑娘下地回来,路边有两条狗正在交配。旁边围了几个光棍正观赏并评价。有个叫王大的光棍喊起来,翠兰呀,瞧瞧这狗在做啥呢?另一个人更直接地说,翠兰,你瞧瞧这狗的屁股接在一起做啥呢。

  王顺发的姑娘头一低,赶紧跑了。身后传来光棍们无耻的笑声。

  王顺发偷电的事其实算不上秘密,村子里几乎家家都在偷电。有人说,他电工李木是专业出身,偷得更厉害,更先进。两口子的床底下就接了个两千瓦的电炉。橱柜里,箱子里,猪圈旁都偷接了线。

  那李木为何义愤填膺地揭发王顺发偷电而自己不想干电工了呢?没有人知道,但村子里没个电工是不行的。于是村长亲自出面,劝李木为了全村人民的利益,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把电工这副担子挑下去。

  李木很坚决地摇摇头说,村长,你知道么,王顺发连茅厕里都接了个灯,那线可是没经过电表啊。他那姑娘的房里更是到处都是插座,都是没经过电表的。村长,你想想,他王顺发这样偷电,咱们国家的电力事业怎么能发展呢?咱们怎么能建设和谐文明的村风呢?

  村长听了,问,你咋知道王顺发偷电呢?李木说,我查呗,我晚上突然到他家,好家伙,光电炉子就烧了两个。村长又问,你又咋知道他姑娘的房间里有插座呢?

  李木说,我进去查了……村长,我这可是办公事,是为了咱村人民的利益……村长听了,说,好好,我去教育一下王顺发。不过,这电工,还得你……李木一口回绝,这电工我是死活不干了。那村里咋办?没个电工不行啊。村长说。

  李木突然扭捏起来,说,要不……村长,叫我那大儿子李万干。李木的大儿子李万三十岁了,是村里的光棍之一。村长想了想,说,行,不管你们父子哪个干,只要有人干着就行。

  李万就替了老子李木的工作。第一天晚上,李万就窜进王顺发家检查。王顺发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笑脸相迎,王顺发的姑娘在旁边陪着。

  李万沉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的样子,王顺发已暂时把偷接的线收起来了。李万又来到王顺发姑娘的房间。房间里的被褥等东西再平常不过,但李万的呼吸还是有些急促起来。这可是一个大姑娘的房间,里面充满着女人的气息,这让李万这样的光棍很受刺激的。

  李万看了几分钟,眼里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晕晕乎乎就出来了,对王顺发说,王叔,你没偷电啊,我爹冤枉你了。王顺发赶紧一脸谄笑,那是那是,你爹可能是对我有些看法吧。

  李万临走前,结结实实地看了一眼王顺发的姑娘。这姑娘此刻正收拾家务,看起来倒也麻利,长相也不错——至少李万这样认为。

  隔两三天,李万就突击检查一次王顺发家,王顺发每一次都得笑脸招呼着。但李万的态度渐渐变和蔼了,终于有一天晚上,王顺发又把线偷接起来了,李万看见了,也当作看不见,热情洋溢地与王顺发吹了一阵牛后走了。

  王顺发胆子越来越大,茅厕里的灯又偷接起来了,他姑娘的房间里更是到处是线头,插座。李万却在村子里说,王顺发没偷电。谁要是再说王顺发偷电,他李万就跟谁急,哪怕是他老子李木也不例外。李万话已至此,村里的人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李万和王顺发越来越熟了,李万和王顺发的姑娘也逐渐熟了。有时候李万在王顺发家呆得太晚了,外面太黑,王顺发的姑娘就送送李万。

  不久,村子里传出一则新闻,李万要和王顺发的姑娘结婚了。村子里的人一听,首先感到很惊奇,其次还是很惊奇。李木和王顺发可是仇人呢,再说,娶王顺发的姑娘那得送多少礼,他李万和老子李木送得起吗?

  有人就问李木,李万娶王顺发的姑娘是真的吗?言下之意是不相信。李木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但事实很快证明这是真的。因为村子里的人发现王顺发的姑娘肚子大起来了。

  村子里聪明的人们马上联想到王顺发的姑娘在黑夜里送过李万,孤男寡女在黑夜里除了干那事还能干什么呢?看来李万这杂种早就把种子播到王顺发姑娘的肚子里了。有人又问李木,给王顺发那老财迷送了多少礼?李木依旧嘿嘿一笑,什么也不说。

  李万娶王顺发的姑娘那天很热闹。王顺发和李木这对亲家在一起干了一杯,王顺发附在李木的耳旁说了一些话。

  据旁边听见的人事后说,王顺发当时是这样对李木说的,你这个老狐狸,我是偷电,你却叫你儿子偷人,偷了我姑娘,你他妈可是一分钱也没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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