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狗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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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月刊2012年

王大壮第一次踏进丽娜的房间就看见了一双敌视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大,却阴森森的。
  那是一只狗,丽娜养的宠物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小壮。
  或许是看见主人挽着胳膊笑嘻嘻进来的,小壮并没有叫唤,但仍然盯着王大壮,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丽娜说:小壮过来,到妈妈身边来,快叫你新爸爸。
  小壮摇着尾巴依偎在丽娜的脚边,却仍然翘着小脑袋警惕地盯着王大壮。
  不怕不怕,小壮不会咬你。丽娜笑着安慰王大壮。王大壮伸展开肌肉发达的胳膊说,笑话,就我这个体格,站着的人三五个我都能对付,还会怕一只宠物狗?再说了,我也是属狗的,我们还是一家子呢。
  王大壮的话让丽娜笑得咯咯的。丽娜说是啊,就是这么巧,我买这只狗时看它很瘦小,就希望它长得壮壮的,叫它小壮了,谁知道又认识了你这个叫王大壮的,而且也是属狗的,真是太巧了!看来我是和狗有缘分啊。
  王大壮一听,急忙胳肢丽娜:你怎么说话?丽娜边笑边躲,不懂男女情事的小壮以为女主人遭到欺负,龇牙咧嘴就要咬。王大壮及时躲避,逃进了洗手间。
  丽娜把小壮关进了卧室,推开卫生间的门,搂着王大壮:还说自己能对付三五个人,竟然害怕一只狗,没出息!小壮咬得好,看你以后敢不敢欺负我。
  我现在就欺负你。身体壮实的王大壮顺手抱起丽娜,用脚勾开卫生间的门,穿过客厅,直接把丽娜抱到了洒满月光的阳台。那里,一张玫瑰色瑜伽地毯,接纳了两个火热的身体。
  认识王大壮是一次很巧合的机会。
  丽娜因为爱情受伤了。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男人,在丽娜和他已经快要牵手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却露出了自私的本质。最后,丽娜选择了分手。她发誓再不找男人结婚,至少三五年内不会。
  受了伤的丽娜选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去爬市区北部的最高峰——古陌岭。等她下山的途中,脚崴了。想到以前和男友结伴出行的快乐,她第一次意识到,没有男人陪伴,自己是孤独的,也是不方便的,至少此刻,缺一双有力的臂膀。
  正在丽娜一瘸一拐下山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美女挂彩了?丽娜一回头,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已经到了自己身边,还很大方地伸出了手。
  丽娜本能地回避了,语气平静地说:谢谢,我自己能下山。
  陌生男子笑呵呵地说:不错,警惕性很高,不过本人是良民,也没有恶意,属于见义勇为或者英雄救美。
  男子说罢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你看清楚了,本人叫王大壮,在市里干体育工作,工作中经常背一些受伤的男生女生。再说了,你也不沉,就当是我自己多长了八九十斤肉。王大壮说罢就在丽娜面前很窄的坡路上蹲下来了,摆了一个结实又标准的马步。
  丽娜一时犹豫了,让一个陌生的男子背着,简直太荒唐,可眼下被这个家伙挡着了道不说,自己此刻确实脚疼得难以下山。
  王大壮说:你快点,小心我改变主意了!你就别作激烈的思想斗争了,咱这些喜欢户外运动的人都被称为驴友,现在,你别当俺是个男人,就把俺当一头驴不就行了!
  这一次,王大壮的话把丽娜逗乐了。好吧,就当是骑一头驴吧。在爬上王大壮宽大厚实的后背那一刻,丽娜感受到了久违的男人的力量,羞涩和顾虑一扫而空。
  从山上下来,王大壮陪丽娜去看了医生。后来,两人的感情也悄然升温。今天,他们刚刚庆祝相识一个月,借着酒意,丽娜第一次把王大壮带回租住的房子。
  高高的阳台,月光如水。
  正在王大壮褪去衣服撅着屁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疼。王大壮嗷地跳起来,才发现是怒目圆睁的小壮。丽娜笑得在地板上打滚:哈哈,叫你趁我酒后欺负我,小壮替我报仇来了!
  丽娜看见王大壮龇牙咧嘴,这才醒悟过来,知道是王大壮真被咬了,而且是屁股上。丽娜踢了小壮一脚。小壮呜呜叫着躲一边去了。
  已经是半夜,丽娜陪王大壮到医院打了狂犬疫苗针,之后,顺便到医院对面的海边看月亮。一条松树绿荫带把市区夜的喧嚣隔离了。月光在大海上跳跃。丽娜依偎在王大壮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尽情享受着爱的迷醉。
  突然,一声压抑着的透着阴森的声音响起:别动!
  丽娜回头一看,一个个子干瘦、面孔狰狞的家伙正用一把刀对着他们。丽娜感觉到王大壮一阵哆嗦,接着听王大壮说:你你——
  丽娜说:你要干什么?劫匪说:少啰唆,把钱掏出来!
  王大壮急忙去兜里掏钱。丽娜正要制止,王大壮已经把一摞钱掏出来了。丽娜看见,在王大壮向劫匪递钱的时候,月光下的那只手剧烈地哆嗦着。就在劫匪接过钱的一瞬间,王大壮忽地从丽娜身边飞速跑开了。
  丽娜霎时愣住了。一个小时前被小壮咬过、走路还龇牙咧嘴的王大壮竟然跑得那么快,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也快掏钱,你们肯定是野鸳鸯,不然不会半夜跑到海边来。
  劫匪手中的刀子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劫匪狰狞又淫荡的脸近在眼前……
  忽然,一阵呼啸像子弹一样射过来。接着就是劫匪的号叫。几乎晕眩的丽娜睁开眼,发现一只犬和劫匪扭在一起。
  是小壮!这么说小壮在丽娜出门的时候一直悄悄跟着。
  丽娜完全醒悟过来,忽然提高嗓门拼命喊:救命!抓坏蛋!
  劫匪很快摆脱了小壮,逃走了。丽娜赶紧把小壮抱在怀里。满身鲜血的小壮看着主人,呼吸越来越弱。
  月光下,丽娜的哭泣和涨潮的海涛一起呜咽。
  魏永贵:出版有小小说集《空地的鲜花》、《雪墙》、《雪上的舞蹈》、《爱的毒药》、《先生》五部,其中《雪上的舞蹈》获冰心图书奖。2009年获小小说金麻雀奖,同时被授予“小小说金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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